“千真萬確,好些人親眼見着單小將軍跟在長公主身後,親手攜帶重禮,進了那定王府的。”
“東來哥哥和蓮月姐姐?好極,當真是好極,一個是將門之子,一個是皇族之後,珠聯璧合,佳偶天成。”
福海見女君說的動情,自己也難免歡喜起來。
“可不是嘛,福海估摸着,今兒早朝,文武百官便都要向大將軍道賀了呢。”
“果真如此,那朕可得早些去朝上了。”
“陛下,您這早膳還沒喫完呢?”
赫羽霍然起身,嬉笑說道。
“不吃了,不吃了,去給舅父道喜纔要緊。”
幼時最痛恨之事,便是目送着父皇去上早朝的背影,自己也偷偷跟着去瞧過兩次,滿朝文武不是說說話,便是鬥鬥嘴。
自己理朝近兩年來,也無一不是如此,能像今日這般心懷雀躍去上朝,還真是第一次。
赫羽思量着,定王爲質的兩年之期也快到了,昔日大將軍爲大局着想,曾置他性命於不顧,他若回來,兩人勢必又要起爭執。
此番,若是定王府能和大將軍府喜結良緣,便是衝着自家姐姐的面上,定王勢必也會忍忍。
再一琢磨,單東來文武雙全,品性恭謙,亦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好男兒,若是南宮蓮月得以嫁他,必定也不會辱沒了她皇族的名聲。
這麼前後一番思索,當真是覺得他二人實在般配,太般配了。
朝堂之上,依舊是說說話、鬥鬥嘴。
年節將至,也該給這堂下之臣賞些什麼,總歸是一年到頭風雨無阻每日裏都這麼站着,還要高呼萬歲,放在哪裏都是個累人的差事。
待諸事都上奏完了,赫羽也似鬆了一口氣。
放眼望去,滿朝文武倒是換了些新面孔,這其中不乏是真的到了暮年須告老還鄉者,也有着不少不願尊女子爲帝的老派臣子,籍着年邁無能的由頭提早歸鄉去了。
赫羽雖明瞭,心中亦不惱,若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須先得由着他們說去。
大將軍單可法和宰相景瑞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列。景瑞是班懷信的學生,雖衆人都說懷信公舉賢不避親,可赫羽深知,三朝老臣纔不會這般小家子氣。
自太子妃景子瑜奉先帝遺詔帶着一雙兒女遠走北疆之後,其父景賢便知,自己這宰相是做不下去了。若再不識趣就此隱退,只怕連性命都堪憂。
只是,只要他景家的人手裏還拽着南宮家的血脈,這朝堂之上,便得有他門人一席之地。
班懷信的氣量豈是常人可度,既要許一個,便許個大的。
這景瑞雖是景賢胞弟,卻不似他那兄長,非但不喜結黨營私,還是個獨來獨往之輩。如若不然,怎會年屆不惑,還在兵部混個小吏。
一朝繼任宰相一位,一躍成了文臣之首,也只能由着衆人嗟嘆,懷信公的學生當真命好啊。
赫羽本還心存遲疑,暗道此人按着親疏來說,也是皇嫂的親叔叔。只是,他卻從未在朝堂之上提起過自家的侄女和那一雙皇兒,時間久了,竟不由得不佩服他的六親不認。
赫羽斂起心思,將目光從宰相的冠帽上收回,又落在了一旁的大將軍身上,見他立在堂下,卻是分外的沉着。
女君實在心癢難耐,便問了一句。
“大將軍,今日早朝,你可還有要事要奏?”
“回稟陛下,臣無本要奏。”
赫羽有些失望,還未回話,堂下衆人倒是議論開了。
“聽聞大將軍府要迎娶郡主了,可喜可賀!”
“單小將軍將門虎子,和郡主實在般配的很。”
“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單小將軍對郡主熱心的很,親手攜着重禮登門造訪,情深一片吶!”
“這媒是長公主做下的,我們就等着喝喜酒罷。”
衆人你一言我一言,有出自真心者,也不乏暗相揶揄者。
誰人不知,大將軍和昔日的平王便是死對頭,若是平王還活着,這兒女親家必定是做不成的,而定王如今在南澤爲質,可說也是拜他所賜,且看這郡主進了他大將軍的府門,他這公爹如何做?
單可法聽着周遭的聲音,卻似絲毫不入耳一般,板着的一張臉上看不出絲毫歡喜。
赫羽心頭一驚,暗叫不妙。她自小與舅父親近,他的脾性她也是知曉幾分的,看其神情,定是不同意這門親事了。
至於緣由,自己八成也猜到了,大將軍是愛憎分明之人,南宮蓮月雖頂着郡主的尊榮,卻終究是罪臣之後。
果然,單可法緩緩走上前來,朗聲說了起來。
“陛下既然問起此事,臣便也實言相告,昨日,長公主帶着小兒確是去了定王府,也有意爲小兒說媒,只是,此事臣卻全然不知情,好事之人傳的滿城風雨,皆非臣之本意,還請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這話說的委婉,卻也等同於是當着天下人的面嫌棄定王府裏的那位郡主了。
驍衛將軍單東來也身列朝堂之上,見父親說出這等話來,心頭不由得着急。
他傾慕南宮蓮月不假,昨日去了定王府也是真。既然長公主有意做媒,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昨日也只當是私下拜會,未曾知會父親,不曾想,竟惹出這等軒然大波來,慌忙走到堂下,跪拜道,“陛下,臣有言。臣昨日確是去了定王府拜會郡主,還未來得及知會長親,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今日便就不在朝堂之上再議了。”
赫羽看着堂下的父子二人,心中有幾分無奈,只得說了一聲,“如此,也好,你們將軍府須得商議好了,朕也得問問郡主的心意,今日便退朝了罷。”
此事到此作罷,倒也還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只是,單可法或是想斷了癡兒的念頭,又朗聲開了口。
“陛下,將軍府無須商議,今日之事,便就當從未提過,若還有謠言惑衆者,還請陛下爲臣做主。”
赫羽愕然,一時間說好不對,說不好也不對。
單東來轉身望着自己的父親,眉宇間透着幾分哀求之色。
“父親,此事孩兒未先奏明你,是孩兒的不對,你爲何”
“終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輪得到你自己做主,你若再敢踏進定王府半步,休怪爲父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