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如夢幻般的漫天花雨從遙不可及的天際向下飄落，源源不斷地，在空中相互交織着，彼此親暱着，在黑夜的映襯下，彷彿開出了一朵又一朵悽美的白色曼陀羅
終於，又到了冬至嗎
記得媽媽說過，我出生的時候，外面也是下了這樣一片雪。
我能，握住那朵雪花嗎
可是我，擡不起手來。
是嗎這就是失敗的滋味兒啊。
真是不好受的感覺呢
父親，我失敗了。
我將，接受他人的制裁。
呵呵若是再見到您的話，您會批評我嗎我繼承了媽媽的力量，卻如此狼狽地輸給那兩個殘次品。
無法爲您報仇的我，您還會認可嗎
“白嵐，不是我殺的。”
嗯這個人，是在跟我說話嗎
“或者說，我很尊重白嵐這個敵人，若不是他，兩年前我就沒有辦法阻止24的研發，他是值得尊敬的人，也是偉大的一位父親。”
這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呢
“白嵐曾經告訴我，他能爲了救治臥病在牀的女兒，不惜一切代價，爲此他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地犯下錯誤。但在臨終前，他醒悟了。”
啊
“我爲白靈所做的一切，我認爲正確，卻是建立在傷害他人的自我感動之上的虛假正確。我愛我的女兒，這種愛，是最爲純粹乾淨的愛，和她媽媽一樣，也和所有的父母一樣。”
“希望你能明白，到底什麼纔是真正的，正確。”
真正的，正確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傷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他們的未來又會如何我不會殺你，你必須活着，爲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們，用自己的餘生去贖罪。”
媽媽
這個人，能夠爲了救其他人，不惜丟失自己的尊嚴在我面前下跪磕頭，還說出那麼羞辱的話，現在他贏了我，卻不殺我
他說的話，是真的嗎
難道，是我錯了嗎
這感覺，是雪嗎在臉上
還是，我的眼淚啊。
“東璃”
“老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互相堆着傻笑然後彼此上前一步給了對方一個熊抱的兩人，李原夜不禁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但又疑惑地問道：“你們早就認識了嗎”
“也不算早就認識了吧，給她開表彰大會的時候認識的。”王正樑回答道，轉而眉眼一挑，壞笑道：“這丫頭現在可火呢，說是享譽世界不爲過吧哈哈哈哈”
“老王你可別取笑我了，要不我把你剛接上去的手再擰下來了啊。”東璃遞了個白眼過去，十分沒好氣地說道。
王正樑一聽這話，立馬就老實地閉嘴了。
看來對付這傢伙，來真的是最實際的啊
李原夜暗暗點了點頭，目睹這一幕後覺得很有啓發。
“你們都沒事了吧”東璃問向其他人。
張誠、商青瑤與章琳均是點點頭，表示着自己已然安好。
東璃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轉而對李原夜指了指那邊躺在地上的女孩，說道：“那就，我把她先帶走了”
“嗯”李原夜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了，畢竟該說的，想說的，剛剛都已經由他單獨去講過了。只希望白靈能通過剛剛那些話，未來有所轉變吧。
至於羞辱自己的仇
“原夜小心”
什麼
李原夜從思索中驚醒。
“餵你別”
“青瑤妹妹”
咕哧
“別想走”
東璃瞬間怒從心起，拔腿追了過去。
李原夜這纔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是不想看清。
“青瑤”他驚喝一聲，連忙上前把即將倒地的商青瑤抱在懷裏，當看到商青瑤的胸前插着一支冒着紫色毒氣的箭矢時，整個人不由得一下就愣住了。
這種毒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是“龍殺”沒錯
可這不是研發的毒藥麼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咳咳咳”還來不及讓李原夜多想，商青瑤已經開始大量地咳血，殷紅的血液一下七零八落地成灘掉落在地上，瞬間在潔白的地面上暈開無數朵血色之花。
“青瑤”李原夜不明白事情怎麼一下變成這個樣子。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先告訴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他肯定明白，商青瑤能幫他擋下這發暗箭定是早有所料，否則即便她失去雙眼後的感知力提升再多，也不可能憑藉這具殘缺的身體快速做出反應。
“很對不起”
“這一次，我什麼忙都沒有幫上你，反而一直在拖你後腿，甚至還誤會你。”
“即便你解釋過後，心裏還在跟你鬧彆扭。”
“我終於明白了，我”
“這樣的我，沒有資格繼續陪伴在你身邊”
聽完商青瑤的話後，李原夜終於也明白了。原來商青瑤還是沒有把先前他說的那些話放在心裏，她自己，還是非常在意自己的狀況。
雖然是贖罪，但如果是和他在一起的話，這種贖罪反而變成了另外一種更大的痛苦，是會將人逼瘋的痛苦。
這是他沒有考慮到的地方，他自大的以爲僅憑他的那些話，憑藉着商青瑤對他的愛，一切就沒問題了。他疏忽了一個少女內心最深處的東西，那就是，她的尊嚴
她說不定，根本就不想跟自己回來。
“呵呵呵呵”
望着商青瑤漸漸蒼白的臉色，李原夜自嘲地低笑着，腦子裏一下滿是三十多年前的那個血色之夜的畫面，當時的他，與現在的自己，真可笑啊居然沒有任何區別。
無論是否擁有力量，最終卻都只能充當一個旁觀者。
“哥，哥”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稚嫩的聲音。
他知道是誰，但此刻已然不想理會。
“你來幹什麼剛剛就應該直接殺了你纔對”
王正樑攔在白靈與李原夜中間，惡狠狠地瞪視着她，卻是又偷偷做嘴型示意她先躲一躲。
很明顯，王正樑已經看出剛剛那發暗箭與白靈並沒什麼關係了。他相信李原夜也知道，但卻更怕李原夜現在因憤怒失去理智而將白靈殺死。
“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白靈帶着哭腔說道，她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身上的戾氣完全消失不見了，變得和鄰家的小女孩沒什麼區別。
“餵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還不快滾”張誠也上前攔着她，不想她往前再走了，免得真把李原夜給刺激到了。現在東璃去追兇手，若是李原夜真想做些什麼，這裏沒人能攔得住。
“當年我的父親與杜西斯理念不合想要隱退，但是杜西斯，爲了讓父親繼續爲他效力，殺害了母親，並設計了一齣戲碼讓父親以爲自己是被敵對公司設計才導致母親爲救他而死。”
“杜西斯欺騙父親說我也因此受到波及才陷入長久的病理性昏睡，他說他能救我，但交換的代價，卻是父親必須要繼續爲他效力，聽命於他。”
“父親爲了救我只能繼續聽從杜西斯的各種命令，做出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而我，卻什麼都忘記了。”
“但現在，我全都想起來了”
白靈說到這裏終於是忍不住眼淚，哭着說道：“對不起我做了錯事，我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請你殺了我，請你殺了我吧”
聽着眼前這個身高不足自己一半的小女孩痛哭流涕地訴說着關於她的過去，關於現在所發生的事情背後的原因，王正樑與張誠不禁都沉默了，原來，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章琳所站的位置能看到李原夜的正臉，但此刻她卻是瑟瑟發抖，只因她看到李原夜的神情，是非常森然可怖的，似乎完全不爲白靈的話所動。
“李哥，她”王正樑彷彿也察覺到背後的陰涼，回過頭來面露擔憂，但李原夜沒有言語。
商青瑤的狀況急轉直下，瞭解龍殺這種毒藥的李原夜很明白這次的形勢比兩年前在工廠那會兒更加嚴峻，畢竟是組織研發的毒藥，他的黑夜能量也無法化解。
坦白講就是，商青瑤這次必死無疑。
“如果”
令人窒息般的寂靜持續了一會兒，李原夜終於沙啞着嗓音開口，卻也只說了這兩個字，緊接其後的，居然爆發了一陣比之先前戰鬥時的所有攻勢更爲恐怖的能量圈。
因極度憤怒而磅礴爆出的黑夜能量將這一帶的光芒吞噬殆盡，並且瞬間化解了一部分冰封的狀態。周遭的世界一下就變得黑不見五指，能看到的只有混雜於黑暗中，正在蓄積的漆黑光波。
“啊啊啊啊”
李原夜仰起頭，朝着無盡的黑夜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
他的聲音裏充斥着憤怒與痛苦，似乎正在與什麼東西做着巨大的抗爭。隨後，那道蠢蠢欲動的漆黑能量波終於如靈蛇出洞般，目標卻是愣在原地因突發變故不知如何是好的白靈。
“嗚”
白靈感受到威脅接近，卻也沒想再做防禦。
她閉上雙眼，嘴角揚起一絲淺笑，等待擁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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