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武院,大興國的國立武學院,座落於雲城東部,與其說是個修行之地,更像一個依山傍水的花園。.biquge其東臨巍峨高聳的落劍山,西接深不可測的足印湖,秀麗的湖光山色之間,隱藏着傳說中的武學聖地,只是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始終披着一層神祕的面紗。而修建于山腳的學舍和武場,繞築於湖邊的寢廬和思臺,無一不體現了締造者的良苦用心。

    入舍聽道,傍湖參悟,登山論劍便是學員們的日常。

    爲了讓學員專心修行,武院外圍五里皆爲禁地,綠草如茵,隔開了世俗的暄囂和繁雜。院門外是一方開闊的廣場,場內設有涼亭供訪客休息,場外延展出一條五里長道,這是唯一連接書院和外界的通路,長道兩旁還植滿了蒼勁松柏,即顯致敬之節,又含肅穆之慎,讓人對修行之路充滿了虔誠和尊畏。

    此時在院中的湖光山色間,一名中年男子正匆匆前行。

    男子名叫宋無期,是大興武院中的一位老師,今年四十不到,卻已是一位修爲達到極境的高手。他不僅修爲高深,教學能力也是可圈可點,加上性格正直,所以深愛學員們的愛戴,也頗得院長的器重。

    走過了美麗的足印湖畔,順着蜿蜒的碎石小道望去,學院的漆白大門已經隱約可見。

    宋無期罕見地皺了皺眉頭。

    他本是平易近人之人,平時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笑容,但在今天,他卻是眉頭緊鎖,因爲院長給了他一個任務:去接一位學員入院。

    這本是最稀鬆平常的一件任務,但卻讓宋無期感到無比厭惡。因爲那位學子名叫段寧飛,是位惡名昭著的無賴。

    別看武院諸人一心專著於修行,但消息卻並不閉塞,段寧飛的惡行早就傳到了武院。據說因不甘忍受貧困生活,他竟暗暗唆使自已的管家謀財害命,導致弄出了兩條人命。這還不算,爲了霸佔那美貌的丫環,他不惜強迫那位**童婚。傳聞新婚當晚,那位可憐的**慘遭霸王硬上弓,悽絕的呼救聲不絕於耳,慘絕人寰。

    “禽獸!真是禽獸!”宋無期心中不停暗罵:“這種人居然也能入院修地,簡直就是武院的恥辱!”

    宋無期恨那個禽獸般的公子,也恨那位無良的路人。

    據說那位路人在屋外窺聽了良久,即不施救,也不報官。而到了第二天一早,他便興致勃勃的跑到熱鬧的茶樓中,聲情並茂的將昨晚的見聞與衆分享,說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引得在場的熱血漢子拍案痛罵,心軟女子當場抹淚,善心老頭老太唏噓悲嘆,如果同情和憐憫可以殺人的話,相信那位禽獸公子早被凌遲千回了。

    至於事後,此路人是否找了茶樓老闆領賞,宋無期不太確定,但他確定的是,若是遇上此路人,定會毫不猶豫地御劍割下他的耳舌。

    一輪咬牙切齒後,宋無期又開始嘆息了起來。

    世風日下,惡徒猖狂,百姓的麻木和愚昧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朝廷的縱容和不作爲纔是真正原因。就拿童婚這事來說,若拿到以前的話,當事者不僅會爲被官府問責,還多半會被憤慨的民衆給自行制裁了,但自從禮部那羣品行方正的官員被更換後,一度傳出禮部欲將此類事情名正言順的傳聞。因此,官府對這類事情便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也導致民間禮樂崩壞,恣意亂爲的現象,連奇葩的娃娃婚都出現了。而再經過城西那宗“孤女案”後,底下民衆的心也算涼透了,遇到不平事時,大都會聰明的選擇了明哲保身。好人的沉默縱容了惡人的囂張,使得那些惡徒變得更加猖狂,世風也日趨敗壞。

    隨着宋無期感概完,他人也到了武院的大門。

    看頭老頭見他來了,立即取下門栓,將學院的漆白大門拉了開來。

    大門一開,宋無期立即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饒他本人脾氣和修養極好,此時也生出了暴起殺人的衝動。

    此時正值晌午,又是秋老虎的回熱天氣,外面的太陽毒辣無比。但那位少年卻不在門外的涼亭中等,而是四平大馬的坐在正對大門的不遠處,一副大將軍召見來使的派頭。只是他坐着那小板凳明顯是自帶的,又小又舊,再配上他那身殘破的麻布衣,顯得滑稽無比。

    不用看也知道,如此囂長,如此矯情,必定是那位禽獸公子段寧飛無疑了。

    見了宋無期來了,段寧飛也不起身,不耐煩地向對方招了招手。

    不料剛招完手,他似乎感覺到喉間有些不舒服,立即清了清喉嚨。

    “咳-吐!”

    一口濃痰落到了他前方那乾淨的白石地板上。

    宋無期嘴角一抽,他此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做作和猥瑣之人。

    宋無期太陽穴上上的青筋很快暴起,卻不是因爲那位少年本身,而是因爲看到了少年身旁的小丫環,確切來說,應該是少年那位苦命的小妻子。

    這位可憐的少女正站在丈夫的身旁,右手斜打着一把殘破的小傘,爲那做作的傢伙遮出一片陰涼,而自己卻暴曬在炎炎烈日之下。撐傘的白皙手臂上衣袖微褪,露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讓人看得心頭一陣發瘮。不僅如此,那張嬌美的臉上也憔悴到了極點,嘴脣已經乾裂多時,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原本美麗的雙眼已經哭腫…

    此時她木然的望着前方,眼神已經有些煥散,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會倒下,也不知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宋無期心中猛地一抽,生平第一次,對一位少年起了殺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殺下自己的殺意,正準備說話,又看到了少女胸前半解的衣襟,上面還有着剛被撕裂的痕跡…

    禽獸!!

    宋無期立即聯想到那泯滅人性的獸行,一股熱血立即涌了上頭。

    他眉頭緊蹙,慢慢向少年走去,身上的長衫看似隨風飄動,實則是澎湃在身周的真氣使然。

    誰知那少年反應卻是奇快,大叫聲“媽呀”後,立即從小板凳上蹦了起來,躲到了那少女身後,雙手抓住她的雙肩,把她當成了人肉盾牌。

    宋無期嘴角又是一抽,他此生中,從未見過如此狡猾和卑鄙之人!

    “救命呀,殺人呀~”

    殺豬一樣的聲音很快從小姑娘身後傳出。

    少女聽了,渙散的眼神立即清澈了不少,她也是滿臉的驚恐,但卻並不後退,而是將手中破傘擋在了身前,擺出一副誓死保護少年的架勢。看得宋無期心中一陣發酸。

    此時院中的老頭聞聲而至,他看出了宋無期的意圖,連忙叫道:“小宋,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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