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追風熱血 >第三十七章 逃
    秦不還並沒有躲起來。.1kanshu

    事實上從開始拔腿飛奔的一剎那起,他就再沒有停過。

    好容易逮到逃跑的機會,怎麼能停。

    他不知道背後有刀射來,但他模糊聽到白衣女子似乎說了一個“刀”字,他意識到有危險,只是管不了那麼多了。

    停下來必死,管他什麼危險,就當是賭一把了。

    所以,他並沒有停下來,而是更發足狂奔。

    好象是賭對了。

    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是他不敢停,他不知道白衣女子是不是就在後面。

    憑白衣女子的輕功,不要說停頓,哪怕是一點的遲緩就足夠了。

    天漸漸亮了。

    他感覺到體內的精力正一點一點地流失,腳下越來越軟。

    他這才省起,自己足足有一天的時間沒有喫飯了,此刻還能以這樣的速度飛奔簡直就是奇蹟,怕是隻有逃命的人才有這種力量。

    沒想到喫飯還好,一想到這點,飢餓、疲勞、虛弱,所有的問題一下子都發作了。

    他忽然覺得腳下似乎給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立刻失去重心,象個倒空的麻袋的一樣,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迷迷糊糊,也不曉得過了多長時間,他掙扎着坐起來,倚在一棵大樹上喘氣。

    天已經亮了,小茜在那個山崖上呆了一夜,她還平安麼?

    朱莊主呢?

    徐正明有沒有見到他?

    是不是已如他們計劃好的那樣放了他。

    朱莊主該不會被他蒙敝,把他當成好人吧?

    那可真的危險了。

    不行,得儘快趕回南陽,把一切告訴朱莊主。

    徐正明已經害了西門寨主,已經毀了秋風寨,絕不能再讓他加害朱莊主。

    他掙扎着站了起來,想走,卻發現四周根本無路可走。

    他昨夜只想逃命,一味狂奔,卻沒有注意路徑,沒有注意方向,更不知道跑了多遠,此刻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連在哪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往哪裏走?

    也許他現在唯一能辨別的就是大致方向。

    因爲有一個方向的天正漸漸發紅。

    他知道,那是東方。

    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他從前就經常站在嶗山之巔,看着如火的朝陽從遼遠的海平面躍動着升起,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與壯闊。

    可是,現在只辨別出方向沒有用。

    他要去五里坡,卻不知道身在五里坡的何方。

    這半夜的飛奔,以他的速度,行程至少要在五十里開外,南陽地界他又不熟,根本無法預測現在究竟身在哪裏。

    四周還是一片樹林。

    他最後決定,還是先走出這片林子,找到一條路就好說了。

    找到路了,就可以碰到人,碰到人,自然就什麼都可以打聽出來了。

    能找到個村鎮什麼的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因爲那就意味着能找到喫的東西。

    這個對現在的秦不還來說纔是最重要的,他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飢餓,只有吃了東西纔有體力,才能去做事情。

    他在思量了一翻之後,選擇了東方。

    沒有什麼理由,總要有一個方向前進。

    他的運氣還算不錯,走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終於上了一條大路,而且很快就遇到了一位上田的農夫,打聽到這裏屬南陽的西北,距南陽約有一百里路,由此向東五六裏光景,有一座頗爲不小的南山鎮。

    這是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

    本來覺得自己要奄奄一息的秦不還重新又打起精神。

    五六裏的路程,一段前面就是希望的路程,一點也不遙遠。

    太陽爬上屋脊,陽光變得明媚起來的時候,秦不還終於看見了南山鎮房舍上冒出的炊煙,那一刻,他幾乎忍不住要歡呼起來。

    假如他還有力氣的話。

    走上了南山鎮雖不寬闊但平整的大街,看着兩旁的商鋪酒家,他覺得世界上沒有比南山鎮再漂亮再美好的地方了。

    實際上南山鎮根本談不上漂亮,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鎮而已,鎮上也沒有什麼象樣的酒家,飯館,而且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家。

    秦不還從西面進了鎮子,遠遠地看見有一家“南仙居”,便徑直走了過去。

    也許是時間早,剛開張,“南仙居”裏的人並不多,或者說少得很。

    秦不還走了進去,就只見到一個客人。

    這可是個不一般的客人,看到她,秦不還幾乎當場暈過去。

    那個客人坐在進門左首的一張桌子旁,側對着門,白衣勝雪,沒有半點纖塵,一領白紗遮住了面龐,只露出如秋水般明亮清澈的眸子,不時閃動着靈動嬌媚的神采。

    正是他拚了性命好容易逃開的白衣女子。

    如果你是秦不還,現在你會是什麼感覺?

    秦不還總算反應還不算太慢,他立刻把剛邁進去的第二隻腳收了回來,想趁白衣女子還沒有發現他溜掉。

    可還沒等他的另一隻腳跨過門檻,“嗖”地一聲,一件東西飛了過來,釘在門檻上,就釘在秦不還的腳邊。

    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秦不還就僵在了哪兒。

    他低頭,發現釘在門檻上的不過是一根筷子。

    四寸厚的門檻竟被穿透。白衣女子這才擡起頭,居然衝他笑了:“沒進門,怎麼就要走啊?”

    秦不還想笑,可他怎麼能笑得出來。

    這根筷子當然是白衣女子的傑作,她當然是要秦不還留下來,她的意思很明顯,如果秦不還退出去,那麼他一定比這個門檻要難受得多。

    秦不還只能又邁進來,走了過去,臨走前他低頭看了一眼那根筷子,心裏罵道:“這死丫頭,非但有準頭,手勁兒還真不小。”

    他走到白衣女子對面,大馬殺金刀地坐了下來。

    “老闆,有什麼好喫的趕緊端上來,少爺我可餓了,趕快趕快,慢了小心我折了你的店。”

    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還能怎麼樣?

    先喫飽了再說吧。

    就算給這丫頭殺了也得做個飽死鬼。

    白衣女子也正在喫飯,她面前放着一個饅頭、一碗稀粥、一碟鹽水花生米,還有一碟翠綠的熗拌小菜。

    饅頭只咬了兩口,看來也剛開始喫。

    秦不還有點納悶,這丫頭喫飯也帶着面巾,就不怕別人把她當怪物?

    白衣女子卻不在乎這個,她正看着秦不還,眼裏滿是笑意,笑得開心極了。

    秦不還卻覺得她這笑可恨極了。

    這時,一個年輕的小夥計走了過來,在秦不還身邊小心翼翼地道:“這位公子,一大清早,小店實在沒什麼好喫的,只有稀粥饅頭牛肉和小菜,您來點什麼。”

    他說話格外小心,似乎生怕秦不還站起來咬他一口。

    或者怕秦不還真的會折了他的店。

    秦不還不耐煩地道:“兩大碗稀粥,十個饅頭,一斤牛肉,再來四個小菜,快。”

    “是。”

    小夥計連聲答應着退了下去,始終沒敢看白衣女子一眼。

    白衣女子看着秦不還,眼裏笑意不減:“你走了半夜,怎麼才走到這裏?秦家莊在這兒麼?還是天黑迷了路,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你舅舅?”

    秦不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不說話,抓起夥計剛端上來的饅頭,用力咬了一大口。

    白衣女子手拄下巴,調皮地道:“你心裏一定在奇怪,本姑娘爲什麼會安安穩穩坐在這兒,你恐怕這大半夜都馬不停蹄吧?”

    秦不還看了她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確實有這個意思。

    他這大半夜疲於奔命累得半死,人家卻好整以暇悠閒自得地坐在這兒,好象正等着他送**來呢,他心裏能不奇怪嗎?

    白衣女子象是小孩子在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樣,興奮地用手裏剩下的那根筷子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劃了一條線:“你到這裏來之前有沒有看到一條小河?”

    秦不還點了點頭,沒說話,不明白這丫頭搞什麼。

    他早晨出了林子的確趟過一條小河才上的大路。

    那女子又重複了一下那條線:“你昨晚跑到那條小河處,再沿着河邊的大路來到這裏的,對不對?”重複完那條線,她又折了一下劃了一條線,意爲從那條小河到南山鎮的路線。

    這一次秦不還連頭也不點。

    她並不介意,又把南山鎮和昨晚的林子連了起來,成了一個三角形。

    “我是從林子裏直接來這兒的,算起來也就十幾裏的路程。走得我很無聊,還好清晨的小鳥叫聲很好聽。你走的可真快,該有五六十里的路程,你居然這麼快就到了。”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你該不會是知道我在這兒吧?”

    她說着話,眼裏都快笑出花來了,邊笑還用筷子邊划着那個三角形上的路線。

    秦不還已經明白了,白衣女子走了三角形的一邊,他走了三角形的兩邊。

    這就是爲什麼他們會在這裏相遇。

    他倒不在乎拐什麼彎,多走什麼冤枉路到什麼地方。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他撞上這死丫頭。

    他看着桌上的三角形,拚命用饅頭塞住嘴,否則,他怕自己會大聲哭出來。

    他現在真的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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