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那二人大婚之後,酒莊又開始了另一種忙碌,便是爲了芳芷先生的生辰。也因爲這日子和故去的陳寔先生忌日過於接近,又有守孝之禮,莫說是慶祝,甚至是提也未曾提過。剛到潁川時,尚沒有什麼歸屬感,自然不在意這個,後來因着忌日,又因爲回想起和自己同個生辰之人,反倒刻意的去忽略掉了,反正都是小孩子,也不需要過於在乎。
可青婉卻不這般認爲,卯足了勁頭去找喫的用的玩的,要不是懶得快,請個雜耍的主意都能被採納了,她可是忘不了自己正是在生辰之時偷偷思念母親被先生看到,親自做了面,選了禮物,還教了自己活命的東西,鼓勵自己莫要辜負了母親的心意,可以後來遇到的事情太多,先生卻沒真的好好過個生日,前些日子替公瑾先生準備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糊塗過去。
喬陽站在院門口,啃着個果子看着人來人亡,左邊站着一臉讚許的陸議,右邊靠着嘮嘮叨叨的蔡瑤,聽聽說的都是:“唉,過了這日子,我就要回去了”、“回去又有什麼趣味,不如我留下來陪着阿陽吧。”喬陽口中嚼着東西,不時地應上一句:“嗯”、“不成”、“想都別想”,聲音模模糊糊的,倒是聽出了些親密感,也聽得陸議偷偷點頭。
等果子喫完了,蔡瑤也抱怨完了,喬陽正要去袖子裏摸些東西,少年便雙手捧着個帕子遞了上去:“老師。”喬陽眼睛微微眯起,接了過去:“議兒真是越發體貼了。”少年臉還未上羞澀,便被蔡瑤打擊:“呵,那前些日子哭的跟個花貓似的,難不成不是這個?”
陸議稍稍僵硬了一下,冒出些羞澀,喬陽卻撇了撇嘴:“讓你打聽的東西一點結果沒有,你還好意思說他,他才幾歲?”蔡瑤面帶失落,情深意切的嘆了口氣:“到底人家纔是親師徒,可不是我能多嘴多舌的,唉。”
逗得喬陽忍不住的想笑,但青婉緩步而來,身如弱柳、形態妍媚,一看便是沒啥煩心事,蔡瑤還不忘咬耳朵:“看看,這成親了還真是不一樣。”多虧她還知道又陸議在,只用了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喬陽咳了一聲:“很快,,你也就這樣的。”堵的蔡姑娘的臉紅成了晚霞漫天。
青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先生,有顧大人的拜帖。”“顧大人?”喬陽也沒想出還有哪家熟識的人是姓了顧的,疑惑的接過拆開,卻沒有注意到身後兩人都愣了愣,然後又恍然大悟的模樣。
拆開之後,“顧雍”二字至今入了眼,喬陽有一瞬是覺得自己眼花了,使勁眨了眨也沒改變這個,忍不住的向左向右各看了一眼,然後認認真真的看着拜帖上的三行字,總的來說就是:最近有空了,聚一聚吧。說起來隨意託一個就能送過來的東西,幹什麼還要這麼麻煩
蔡瑤笑道:“你擔心這個做什麼,等人來了不就都知道了?”沒準就是純感謝、純敬仰、純想見見呢,哪有這麼多的利益相加。陸議低頭研究那字,可不就是出自於姑父之手,那位姑父才華橫溢,字跡卻特別的中規中矩,沒有什麼特點可言,可即便如此,陸議依舊可以一眼認出,姑父沒準也是打着把表弟也送過來的意思吧,就是叔父不太同意罷了。
三人又站在院門看了一會兒,喬陽揉了揉額頭:“青婉最近怎麼都不肯多和我說一句話呢,難不成還不曾消氣不成?”蔡瑤瞅着沒人注意這邊,懶懶的伸了個懶腰:“許是有什麼事情要忙,也站了不少時候了,還是進去歇歇吧,腳都要酸了。”
不是你跟我吹你幼時走上個三五天也沒事的時候了,說什麼五六歲便跟着父親跋山涉水的跑來跑去,也是見過大山風景、萬千人物的,更是在閒暇時說起幼時的趣事,如今倒是變得嬌氣了。輕輕地挑了挑眉:你說承文又不在這裏,我可是不心疼的。雖然這般打趣着,也是應了她的話,進了院子。
蔡瑤又不是看不懂,輕哼了一聲,說的好像周公瑾在一樣,對了:“公瑾先生這幾日倒是沒來,也不知是被什麼絆住了。”人是沒來,可東西卻沒少送,大有蔡瑤剛到舒縣時的做派,跟在一旁的少年悄悄握緊了手指,臉上也帶上了糾結,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喬陽臉上的笑意斂起了些:“若是不見人影,只見討好,多半又是被什麼麻煩人物給纏上了吧。”上次鬧了通脾氣也沒得到什麼承諾,喬陽並不是不失落,可是她哪裏忍心翩翩公子總是落寞的站在門口,又有個小叛徒不時說些好話,乾脆便藉着臺階下來了,總會有能說清楚的時候,誰想到還沒幾日,就這麼來了第二次呢。
“若是老師擔心,不如就請青婉姑姑去看看。”他曾見叔父在僻靜之處被人堵住,身形像是個女子,叔父臉上盡是爲難,還有些怒氣,也許真是什麼很爲難的事情呢?喬陽抿了抿脣又很快的鬆開,拍了拍頭上的小包包:“不用,你姑姑如今正忙着呢,連帖子都沒來的及下,更沒時間去查這些了,過兩天吧。”
你就慣着他吧,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可兩個人的腦回路卻奇異的到了一條線上。
至於青婉,沒過這個生辰前,她是絕不會把那帖子下下去的,省的那天有什麼人惹了先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