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憐就笑了。她說道:“那就查查看黃河邊上一個叫做榆城的地方,然後搜尋一下附近的村落。”
殷淮愣了一下:“榆城?”
殷憐問道:“爸爸你知道?”
殷淮說道:“我還真的就正好知道一個地處黃河邊上的榆城。那地方是我們廠裏一位技師的家鄉,地方應該不遠……就在鄰省。”
不過他又有些奇怪,想了想,有些不解地對殷憐問道:“爲什麼讓人去榆城附近找?你覺得那個村子應該是在榆城附近嗎?”
殷憐說道:“我聽到了視頻裏那個男的說的話,他的話裏有提到榆城,說是最近的榆城都在黃河邊上,所以我想可以從榆城向四周搜索,範圍應該會小一點。”
殷淮頓時驚了:“你會當地方言?”
殷憐聳聳肩,笑說道:“不會。但是我能聽懂。”
殷淮:那靠譜嗎?
不過殷淮還是比較相信自家女兒的,猜測她可能是在榆城附近生活過或者是學過一些口音近似的地方方言,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便果然讓人去榆城附近的村落搜索去了。
不過搜索的過程之中,殷淮跟殷憐說了一些話。
“其實看到方百合這下場,爸爸覺得挺有意思的。邱璧和這手段惡毒是惡毒,但是用在那女人身上我還就覺得還挺合適的。若她真的過的是這種日子……小憐,你確定我們該找到她嗎?我倒覺得,捱打暫且不說,方百合這種女人,讓她過這種窮困的日子,恐怕比坐牢還會讓她痛苦。”
殷憐聽了,沉默了一會兒,卻覺得殷淮說的確實是真的。
方百合這個人特別虛榮,否則也不會在明知殷淮不待見她的情況下還做這種母憑子貴的好夢。這並不是個軟弱的人,所以比起暴力來,說不定貧困粗俗的生活反而讓她更加難以忍耐。
如果把她抓回來,殷家能怎麼對付她呢?
殺掉是不可能的,畢竟違法。殷家再怎麼具有社會影響力,也不能以私人理由來殺人……這一步一旦邁出去,留下來的隱患就大了。
而除此之外,殷家最多也就是在法律範圍之內給予方百合一定的報復。她的罪行不管如何從重判處,都判不到死刑的程度,但是如果僅僅是坐牢,對她的懲罰力度還不如直接放任她過如今的生活呢。
殷淮原來是準備私下報復的,畢竟一些走法律空隙的報復動作遠遠要比循規蹈矩的走法律途徑來得更有效也更解氣。法律的所謂公正是有其侷限性的,但是在殷淮個人看來,方百合的所作所爲是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以人道主義對待她的。
普通幼童如果遇到殷憐那種遭遇,恐怕一輩子都毀了。所以能對無辜的孩子做出這種事情的方百合,殷淮覺得她根本不配受到任何人道的對待。
殷憐其實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她隱隱還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任由方百合經歷這些也許也算是不錯的結果,算是對方自作自受……但是這樣真的夠了嗎?
她想要的是這個嗎?
殷憐想了很久,殷淮便讓她好好考慮一下。但是素來果斷的殷憐,在這個時候卻反而茫然起來,摸不着自己的心意。
如果說她對於殷長生和殷淮還有一點因爲期待得不到滿足之後才浮現的由愛生恨——因爲見過兩人對殷千愛的疼愛,所以憎恨之中難免也就帶了些許羨慕,
相比起來,對於方百合,殷憐更多的其實是憎惡,甚至於憎還少一點,惡卻多一點。
她想起殷淮的時候,想的是報復,是折騰,是有一天高高在上,讓對方追悔莫及——順便說一下,除了高高在上那一條,剩下的願望這輩子她都完成了,甚至包括那些曾經只在潛意識裏出現過而馬上就被她強壓下去的念頭,比如說殷淮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纔是他最值得喜歡的女兒而殷千愛只是個渣什麼的。
因爲太過羞恥和阿q精神殷憐就不多說了。
然而想起方百合的時候,殷憐卻並沒有總有一天要讓她後悔,或者總有一天要被她所愛的想法。殷家再怎麼差勁,比起活在方百合的陰影下還是要好多了。她對方百合有過期待嗎?也許曾經有過,可是很遺憾殷憐並沒有記憶了。
她對方百合最多的感情是恐懼,後來演變成了厭惡。恐懼來自於曾經幼年時遭受過的虐待,而厭惡則是對於小三女兒這個身份的不滿與反感。
那時候誰若是提起方百合的時候,殷憐都會不開心,然後遠遠地躲開。哪怕她其實根本躲不開與方百合之間的牽連,她仍舊是避之唯恐不及。
殷憐想:我是恨她的嗎?
然後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她其實並不恨方百合,因爲殷憐也不愛她。淺薄的恨意肯定是有的,但那不是對於方百合本身的恨意。
她的恨就像是華夏子孫憎恨日本軍國一樣,憎恨的是那段歷史,那個身份。相反對於方百合本人反而幾乎沒有什麼感覺。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過着什麼樣的生活……殷憐對此並不關心,甚至希望自己永遠不用知道。
後來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時候,殷憐對於方百合是有恨意和憤怒的,不過那種恨意就是純粹因爲其所作所爲的恨意了。
甚至因爲得知到自己是殷夫人的親女兒,導致殷憐對這件事的喜悅大大超過了對於得知方百合所作所爲的憤怒,因此都沒有留下多少仇恨的感情。
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怎麼做呢?
殷憐覺得自己是應該報復的,但是具體要使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報復,她卻多少有幾分當局者迷,並不能很好地決定。
讓方百合繼續留在這山村裏受人折磨是一個好的主意嗎?亦或者讓她回到春申市接受法律的制裁或者殷家的報復纔是她更應該得到的下場呢?
殷憐難以決斷。
然後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敲門了。
殷憐愣了一下,就聽到外面傳來殷長生的聲音,說道:“小憐,你在嗎?”
這傢伙早兩年都是不敲門的。自從殷憐不再每每在家就鎖門之後,他好幾次冒失地闖進來,後來被季湘君冷着臉惡狠狠地訓了一頓纔有點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