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州縱橫錄 >第三十五章 終焉之地(一)
    歷史

    歷史上的衍末軒初是一個動盪的年代,無休止的戰爭橫貫了三十餘年,整個北原沒有一刻不瀰漫着戰火的硝煙味道。.1kanshu

    英雄孕育在戰火與鋼鐵的荊棘搖籃中,後世的史官對那些結束亂世的人不惜以最大的筆墨褒揚讚美,那是歌頌他們的偉業,沒有他們,社稷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恢復秩序。而同樣的,對於那些諸侯,史官們的刀筆可就不留情面。

    而英雄之所以成爲英雄,不同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反對戰爭,而不是通過戰爭達成自己的野心。許多人都明白了這一點,互相攻伐只會留下仇恨的種子,可以安穩一時,但不會一輩子安穩下去。

    故此,北原三州一統後,飛將軍呂正蒙受命前往西嶺與南境,試圖締結友好契約,讓神州再無戰事,可享萬世太平。

    只不過他帶着友好的態度四處奔走,得到的不是閉門羹就是冷眼相對,更有野心家挑起了戰爭,不知道讓多少北原將士埋骨他鄉。

    飛將軍呂正蒙最後依舊做到了衆人期盼的,他更改了亂世的格局,神州上的種族把敵視變成了互親互愛。而在那之後,他拒絕一切封賞,解甲歸田。

    有不少人認爲那是飛將軍呂正蒙的自保之舉,都說他是個懂進退的人,以他的功績那時已經無官可封,而軒朝也改分封制爲郡縣制,不可能出現一位諸侯王。所以他效仿呂氏歷代先祖,不爭不奪,難免帝王寢食難安。

    只不過這個說法肯定的史官不多,因爲軒朝開國皇帝蘇墨白與飛將軍呂正蒙的友誼好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同寢同食,有捕風捉影的還傳兩人有斷袖之癖。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最終了於天啓三年,史官起稿的《衍軒書》對這三十年的亂世細節知之甚少,他斗膽請問軒啓帝,得到的回答是“孤沒有功夫,你去問飛將軍。”

    就這樣,史官揣着帝命,激動而又忐忑地見到了在家閒賦一年的呂正蒙。只不過得見以後大失所望。不少史官都是軒朝建國以後從諸侯國東土的史官挑選的,他們常年居於深宮中,聽着飛將軍的事蹟,但無緣一見。他們幻想那是一個英明神武的將軍,器宇軒昂,氣度非凡。

    而事實上那位史官走進飛將軍的府邸時,呂正蒙正在清掃院子,偌大的宅子竟然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冷清的如一座墳墓。史官說明來意後,他還親手泡了一杯茶,這讓史官誠惶誠恐。

    天下哪有沒有任何架子如老農般自怡自得的將軍?

    兩人交談甚歡,直到日暮史官拿着厚厚的書稿告辭時,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問了一個問題“請問您一生簽訂的所有盟約中,最滿意的是哪一個呢?”

    飛將軍沉思良久,搖頭,“沒有。如果按結果來看,最滿意的無疑是與西嶺、南境的簽訂的《神州盟約》,換來了太平。可我不滿意,出征前我曾對將士許諾不會有流血,戰爭已經結束,你們可以回家過安穩的日子。那些人相信了我,可我讓他們失望了。”

    飛將軍的眼中閃着自責的淚光,史官看得出他很愧疚,心想原來這纔是他閒賦在家的真正原因,是心灰意冷了。

    他緊接着問道“將軍,您一輩子風光無限,難道真的沒有最滿意的?”

    “風光?”呂正蒙自嘲一笑,“你們說是,那就是風光吧。就我簽訂的所有盟約無論結果如何,過程都是不盡人意的,如果非要說開心,那還真有一個,只不過與盟約內容無關。”

    他請史官重新坐下,似乎是許久沒有與人說話了,提到往事,他有些開心,眉飛色舞“你知道《神草盟約》吧?就是當年五葉草出世,諸侯們立下的盟約。那一年我十二歲,在李振飛老將軍的帶領下來到月州,在那裏我遇到了溫城、蘇墨白,我們三個是在一個巫族的木雕攤上相遇的,當時我沒有錢,蘇墨白也沒帶,還是溫城替我們付的……”

    他沒有注意到對坐的史官臉上已然變色,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認識蘇墨白,與溫城只是萍水相逢,但沒想到在十月十四晚我們還能碰見。溫城非要拉我去聽書,期間我們還救了一個啞巴女孩,只不過沒想到那次尋山大會是無相的陰謀,我們三個差點死在那裏。危急時刻,是蘇墨白領着東宮十四衛從天而降,你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真是棒極了。”

    他的脣角浮現了笑容,目光凝聚在遠邊的夕陽中,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彷彿真的回到了十七年前的春夏秋冬。他高興的如同一個孩子,連對帝王姓名的避諱都忘記了。

    他越說越起勁,興起處甚至手舞足蹈“你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們幾個一同去老黑林中冒險,得到五葉草之後脫身而出,卻被諸侯的軍隊追殺。那時候的我就想,立下的狗屁盟約有什麼用,還不是最後都被利益的驅使撕毀了?對了,你不知道吧,當年溫城與我們分別時哭的稀里嘩啦的,以爲我們再也看不見了。但不會想到因爲《和曙條約》……”

    他猛地一拍大腿,“對!還有《和曙條約》,我纔想起來,那個條約的內容我也挺開心的,後來我們在鴻都門學相見……”

    “飛將軍!”史官站起身,厲聲呵斥道,“飛將軍與陛下同甘共苦,私底下以友人的身份直呼陛下名諱已然是大不敬,怎麼還能把那個逆賊的名義與陛下並列?”

    呂正蒙滿臉疑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逆賊,你說誰是逆賊?”

    “自然是溫城!”史官起身,滿臉憤怒“溫城作爲當時陛下最信賴的將軍之一,他竟然擁兵自重,先是沒有軍令私自調兵,甚至試圖刺王殺駕!還是飛將軍您親手擊斃了這個叛徒,將其梟首。傳言飛將軍您過目不忘,難道連這些也不記得了嗎?”

    “胡說!”呂正蒙怒斥道,“你們這些深宮中的史官只知道道聽途說,歪曲史實,不過憑臆測就斷人風骨,如果戰功赫赫的溫城在你們眼裏都是反賊,天底下還有誰是忠心不二的?”

    緊接着史官說了這一輩子最後悔的話“飛將軍可以不記得,可我們這些臣子不能忘,這種亂臣賊子,是要釘在史書的恥辱柱上,永遠的傳下去的!”

    “放屁!你們這是污衊!”呂正蒙爆了粗口。

    史官說出那句後連呼吸都做不到了,呂正蒙沒有動手,只是面帶殺意的死死盯住他。那是洪荒巨獸一樣的目光,刀劍之氣在一瞬間回到了他的體內,史官恍然間看到屍山血海向他涌來。原來現在的呂正蒙,纔是那個殺伐果斷、戰功赫赫的飛將軍。

    呂正蒙遙遙一伸手,天涯劍脫鞘自動飛過,冰冷的劍鋒直直抵在史官脖子上,凜然的劍氣已經劃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他充滿殺意道“告訴我,你不會這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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