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濃煙中,一道身影傲然而立。.1kanshu
正是那個苗族巫師,她又一次恢復爲曼妙的人形,聲音高昂
“雪啊,雪啊,
萬里千山空致白,
暮春萬物融,
何曾得見雪?
人有亡,雪有融,人亡雪融一場空。”
到最後她放聲痛哭,落淚的一剎那,飛蟲四起,竟然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根翠綠的長笛。她輕輕放到脣邊,吐息從細孔依次迸發,優美的旋律下暗藏更多的蟲鳴之聲。從她的衣衫下,飛出比方纔多十倍的蟲潮,周行達瞳孔一縮,來不及思考,巨大的火牆升空,熱浪將空氣燙得扭曲。
“該死,要是小妹在就好了!”面對仍在聚集的毒蟲,周行達有些後悔。
沈簡是東宮十四衛中唯一精通水與火兩種祕術的,她本人就能調動兩種符印將其化作恐怖的岩漿,足以沒有任何風險的消滅這些蟲子。
數不清的怪蟲振翅高飛,鋪天蓋地,這是幾人只見過一次的陣仗,就是衍朝滅亡前農田中發生過的蝗災,他們奉命調查,看到的一幕觸目驚心。而眼下這個陣仗勾起他們心頭不好的回憶。
“服下避毒丸,一定要殺了她!”周治巴吼聲如驚雷。
所有人來不及猶豫,紛紛從腰帶中取出褐色的藥丸服下。這是他們用來進入老黑林解決毒瘴的,不成想現在就不得已使用。黑天與黑地從左右火幕沒有鋪蓋的地方飛射而出,兩道劍氣將側翼襲來的怪蟲震得粉碎,同時正中央的那道火幕如巨浪一般滾落,紅色的烈焰暫時爲他們打開一條通道。
黑玄踏着火浪的餘燼奔出,元氣纏繞的長劍被他深深地插進泥土之中,緊握的劍柄用力一旋,大地震動起來,前方的土地盡數如蛛網般龜裂。劍氣從地心而出,鎖定巫師的雙腳,試圖將其從下至上劈開。
巫師的身體還是在第一時間化作四散的飛蟲,人形不在。只不過等待她的是一道從天而降的劍芒,黑黃與他手中利劍融爲一體,攜暴雨之威封住了飛蟲的活動範圍。同樣如此的還有黑天與黑地,四道劍芒同時亮起,氣貫長虹。
所有的毒蟲都被四股凌厲的劍芒一掃而空,殘骸遍野。只不過四位武者不敢繼續待在那裏,紛紛撤回,解毒丸能抵抗一般的毒物,但巫族是毒蟲毒盅的大成者,只能緩解不能根除。
“怎麼樣?”周治巴問。
四個人的面色已經鐵青,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周治巴見狀緊忙凝聚四道綠色的木之力注入他們的體內,這才緩解了他們的症狀。他精通木之祕術,除了探查,醫治方面也是一流的。
“不知道,我們確信殺掉了所有的蟲子,但不能保證她還能不能像上一次那樣起死回生。”黑天沉聲道。
周治巴猛地雙拳捶地,他惱得不輕,“這是什麼鬼東西,巫族的人怎麼都這樣棘手?”
果不其然,滿地碎蟲的屍體在看不見的力量下緩緩凝聚,不消片刻一個人的身形就大致地被重組,歌聲又一次響起
“月啊,月啊,
自古有圓還有缺,
白日空山明,
何曾得見月?
人有亡,月有缺,人亡月缺一場空。”
“老八!”見歌聲沒有結束,周行達突然提聲,“你看那個巫師,現在有沒有生命的波動?”
周治巴雖不明所以,可還是一跺腳,代表生命之力的綠色光芒自他腳下擴散,途徑碎裂的土地,那些不知道埋藏地下多深的種子被瘋狂催長,綠草茵茵,更甚還有七彩的野花。唯一不協調的,就是那團黑漆漆的怪蟲。
周行達沉默片刻,藏在袖袍之下的雙拳緊握,他看向那個歌聲停止重新恢復人形的巫師“那我明白了,下一次,他必死無疑!”
他小聲的將對策全盤托出。
這一次誇洛冬的狀況不太妙,雖說恢復人形,可兩鬢紮緊的秀髮已經散落,遮住了那張覆蓋銀色面具的臉,整個人瘋瘋癲癲的哭喊“還給我!你們把她還給我!她還小,爲什麼?爲什麼啊?”
他們斷定這個巫族人已經瘋了,內心沒有任何憐憫,黑天提劍衝了出去,他們的解毒丸不多,只能讓藥效還在也是最強大的武者出手。他速度極快,縱然沒有動用元氣,他也是北原數一數二的劍道宗師。而此時那個巫師仍在原地癲狂地哭訴,不知道爲什麼,她就跟沒看到持劍殺至的黑天一般。
一劍斬落,不留餘念,身形暴退。電光火石之間,只見誇洛冬的銀色面具從中一分爲二,鋒利的長劍輕鬆劈開了巫族人很少摘下來的面具。
面具之下那是一張可怖的臉,乾枯皸裂,深深的皺紋縱橫如起伏的月輪山,更可怕的是陷入眼窩中的瞳孔,沒有一絲活人的神色。聽聲音與身材他們曾斷定這是一個三十左右風姿綽約的女人,不成想面具之下而這樣一張行將朽木如老嫗般的臉。
“啊!”她整個人淒厲的哀嚎。
這下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軀,數不清的飛蟲紛紛暴亂,如潮水般向衆人涌來。這是令所有人都爲喫驚的一次,那些醜陋的蟲子身體暴漲,從指甲長到了掌心,觸角與觸手鍍上了黑色的甲殼,半透明如蟬翼的薄翅也變爲不透光的全灰。與之前相比,這纔是蟲潮,這纔是飄在空中起伏的黑色波濤。
“我想,絕對不要這些該死的蟲子靠近。”周治巴的聲音嘶啞,他的喉嚨發乾,嚥了一口唾沫。面對這些醜陋且巨大的蟲子,它們振翅的嗡鳴聲湮滅了所有人的聲音。
幾人面對黑色蟲潮並沒有輕舉妄動,甚至把氣息內斂,讓自己全然成爲一個普通人。周行達的這個舉動十分冒險,可他是首領,是東宮十四衛的大哥,多年的經驗讓他的判斷基本不會出錯。
果不其然,那些蟲子雖然恐怖,可並沒有直奔他們而來,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晃很長時間,最後整齊的落在地面上。剛纔那些被周治巴用祕術催生出來的野花野草遭了難,那些蟲子兇狠的前鄂大口啃食這些富有生機的植物,黑潮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荒蕪一片。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周治巴生平最厭惡這種多足的蟲子。
他並沒有得到可以使用祕術的指令,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如蟻羣般的蟲潮慢慢蠶食草地。周行伍從身後卸下一直揹着的巨大卷軸,解開繩子抓住邊緣扯了出來,上面刻印着許許多多的武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比比皆是。他吐了一口氣,體內星輝磅礴而出,金色的符印注入這個一人高的卷軸中。他的這個動作成功吸引那些蟲子的注意力,這面金光大作,相對的,那些黑蟲振翅高飛,羅成一張足以瞬間將九人覆蓋的大網,頭部亮起令人膽寒的紅光,那是它們的眼睛。這些蟲子雀躍着、衝鋒着,試圖把這些人吞噬到骨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