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州縱橫錄 >第六十六章 和曙條約(十)
    歷史:

    而後多年中,呂正蒙一直沒有見過他的朋友溫城佩戴黑曜石戒指。

    他和蘇墨白在閒暇之餘總是猜測爲什麼平日溫城不會佩戴黑曜石戒指,縱使那個時候是個半吊子祕術大師,也不會在月溪鎮中被乞匪打成那個悽慘的模樣。

    蘇墨白對此的猜測是,“溫城那時候和我們不熟,自然要保留一點祕密,人生下來都有需要隱瞞的事情,你我皆是如此。”

    而呂正蒙對此持否定意見,“那又不是什麼比死亡還要重要的祕密,否則溫城在那個與咱們剛剛相識還不算太熟的時候絕對不會出手,他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事實證明,呂正蒙的看法是正確的。

    從鴻都門學離開後,呂正蒙與溫城雙雙選擇從軍,隨後的許多年中,溫城自終焉之地後只戴上過一次黑曜石戒指,也是最後一次。那天下着雨,天是陰沉的,只有兩個至交好友拔劍相向。

    溫城甚至重現了星武者的神話,可依舊落敗了,在鴻都門學那四年最快樂的生涯中,他的武藝排名一直在呂正蒙之上,可是這一次截然相反。

    溫城最後躺在平地上,胸前的傷口不斷涌出血液,那是他主動刺入天涯劍的。呂正蒙看着這個被仇恨矇蔽心智的朋友,看着他仰頭望天,小雨迷濛,看見他最後醒悟的笑容,突然明白,溫城一直在那裏,不曾遠去。

    而他生命最後,終於告訴了一直隱瞞呂正蒙的兩件事,其中一件便是關於那枚黑曜石戒指,關於他看起來風光實則坎坷的身世;至於另一件,呂正蒙選擇了隱瞞,他甚至連蘇墨白都沒有告訴。

    而隨着呂正蒙在天啓四年逝世,這個祕密被永遠隱瞞了下去。

    一.

    靈力宣泄帶來的狂風席捲在呂正蒙臉上,他順勢一劍向靈昃的腳腕砍去。這一擊逼得靈昃不得原地起跳,可寧靜哪裏能夠放過這個機會,她抓住破綻,高舉皎月之白趁着靈昃騰空的瞬間對着他的頭敲去。

    呂正蒙沒有抓住機會繼續追擊,而是匍匐身子前傾,一把抓過蘇墨白的手,用盡渾身力氣把他向坡下推去。

    他在抓住蘇墨白手的同時輕輕一探,感覺他脈象微弱,氣若游絲,隨時可能死去。這是衛蕪明平日閒來無事教給他的,他醫術通神,可呂正蒙只學到了皮毛,只能判斷一個人的大致情況。

    “接着他,你們快走”呂正蒙起身高聲地喊。

    蘇墨白就山坡滾落的時候,靈昃已經舉起扇子硬抗下了寧靜的當頭棒喝,他被打了回去,落地吐了一口血。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倉促間調動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寧靜的全力一擊,可沒想到呂正蒙竟然放棄重創他的機會,而是選擇救下蘇墨白。

    “真是愚蠢,你們人族總是被這種可悲的情誼而左右。”靈昃拭去嘴角的血跡,稍稍向上跨了一步。

    呂正蒙與寧靜站在一條直線上,靈昃的位置靠近峯頂,可他與寧靜距離月神虞的距離還是一樣的。寧靜舉着短杖沒有貿然發動進攻,雖然她現在與呂正蒙聯手可以殺掉靈昃,可到最後憑她一人之力無法抗衡明月。

    她不能接受最後的贏家是呂正蒙,這個流淌着天寧氏血脈的外族人。

    “你的生命還真是如同那些殺不死的蟲子一樣頑強,你這樣都能活下來,看來天寧氏的血脈果然不同凡響。”靈昃居高臨下的語氣令人厭惡。

    這個時候溫城與啞女已經接住了蘇墨白,他一身白衣血跡未乾,還有傷口不停地冒出猩熱的鮮血,溫城還是頭一次見向來風度翩翩的蘇墨白如此狼狽。

    “你帶着他先出去。”

    溫城把蘇墨白所有的力量靠在啞女身上,這讓瘦小的啞女晃了一晃,咬着牙。他不打算走,因爲呂正蒙還留在這裏,他看見了那株月神虞,想着絕對不能讓這種奇物被目生金瞳的靈族人帶走,不然那對北原是一種災難。

    啞女扶着蘇墨白一步一步走出通道,消失在這片洪荒世界中,靈昃也沒有阻攔,他分不開心,在他眼裏不過是兩個將死之人逃了出去,等他拿到月神虞,不會有任何變數。

    可呂正蒙的選擇更加讓他出乎意料,不等兩人聯手對他夾擊,他就先一步臥倒,翻滾着從坡頂上滾了下去。靈昃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傢伙,一旦呂正蒙離開,他就需要和寧靜敵對,而無論呂正蒙是假意潰逃還是佯裝不敵,他大可出去之後殺掉外面維持無方幻境的所有人。

    可一旦他關了門,失去對無方幻境的掌控,他就只剩下月華之力,無法像先前那樣隨意處置呂正蒙的性命。

    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呂正蒙無法活着走出去。

    他站在原地,眼中銀色的光芒氤氳,瞳孔裏是丘陵下方的一切,有正在翻滾的呂正蒙,站立的溫城,還有一直不敢逾越某一條線的黑影大軍。

    正在翻滾中的呂正蒙感覺後背一熱,不用想那也是星火又一次在他身上點燃,可同樣的招數不會奏效兩次,溫城能解決一次,就能用星輝解決第二次。他個自己站立的地域畫了一個圓,銀色的燎原火焰被擋在外面,同時呂正蒙身上的火焰也漸漸熄滅了。

    “混賬”他看到寧靜一隻手已經對月神虞探了過去。

    他雙手合十,猛地一推,蟲潮向下方飛射出去,這是他最後動用的巫術,溫城身後的通道關閉了。他不能允許呂正蒙出去破壞無方幻境,因爲與寧靜必定會糾纏好一段時間,足夠呂正蒙救下所有人殺個回馬槍。

    蟲潮在半空中就發出了難聽的嗡鳴,它們的目標是呂正蒙,他雖然早有準備把明月握在手裏,爲的就是防止靈昃對他下殺手。可靈昃偏偏學得聰明瞭,沒有動用月華之力。他現在連穩住身形都做不到,何談用武器解決那些噁心的蟲子

    不過最終令呂正蒙感到噁心的蟲子沒有撲倒他身上。有人比靈昃更快一步,是溫城,他看見蟲潮的瞬間發動一個祕術,還算平坦的丘陵立刻崎嶇起來,土黃色覆蓋呂正蒙的視線,他身下的泥土變成一個球把他囊括在其中,完全封死。

    蟲子的撕咬落在泥土上,只能徒勞一空,它們把目標轉向唯一的活人氣息,是溫城。只可惜靈昃早已經用星火點燃了土地,它們畏懼那股高溫,薄翅通過灼熱的氣浪時就融化變黑,紛紛落在銀色的火焰中。

    噼裏啪啦的聲音連綿不斷。

    呂正蒙一路翻滾,被丘陵底下的石子硌得不輕,幾乎一路都是慘痛的喫叫。土球碎裂,他在溫城的攙扶下起身,往自己身上拍了拍,早已經焦黑的皮甲散着黑煙掉落,那幾乎是一塊焦炭,難以想象那曾是做工考究的皮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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