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幾次重大的轉折,每一個轉折點上都有若干個選項。a、b、c、等等……

    你選擇的或許是a,也或許是b,能夠明確的只有選擇,選項給你帶來的後果則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知道。到那時,有人會說:當初我要是選a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也有人會說:幸好我當時選了b,真是機智啊!但也有一種人會說:我的選擇到底對不對呢?

    溫煦做出了選擇,他並沒有想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知道選擇的對不對,他在意的是那七萬元錢。

    很可笑,也現實的要命。

    男人並沒有顧及到溫煦的心情,從椅子上站起來,順手在桌旁拿了樣東西,放進褲子口袋裏。溫煦沒看清那是什麼,貌似是一種運動手環。

    男人已經走到了門前,轉回頭看着溫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這棟公寓裏,溫煦的腦袋仍然無法拼湊出這裏的容貌。

    太大,太寬敞,一眼望不到頭似的,處處都是他沒見過的擺設,溫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錢啊。

    在公寓裏轉了幾個彎,男人忽然說:“我叫花鑫,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老闆了。”

    這是什麼鬼名字!?

    花鑫戲謔地瞥了溫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亂想什麼呢?”

    被看穿了心思,溫煦有些拘謹,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闆。”

    “要麼叫老闆,要麼叫先生。花老闆這個稱呼聽起來很low。”

    事兒真多。

    溫煦只好改了稱呼:“老闆。”

    隨着溫煦確定了對男人的稱呼,後者的腳步慢了下來。

    稱呼一旦確定下來,彼此間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氣,看似更加放鬆了。他說:“小溫煦,我們來聊聊天。”

    溫煦很想說——誰有心情跟你聊天!

    花鑫自顧自地說着:“如果讓你單獨調查915車禍,你會從什麼地方着手?”

    溫煦撓撓頭,“你忽然這麼問,我也沒什麼頭緒。”

    “沒關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溫煦做事很認真,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應付了事。將少的可憐的線索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猶猶豫豫地說:“應該是從錢家叔侄開始吧。”

    如此的不確定卻引來花鑫的注視,儘管他的眼神意義不明,溫煦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

    “爲什麼要查他們?”

    “那個……我就是覺得巧合太多了。大半夜的,爲什麼要在那種小路上開車?我知道那地方,就是你說的出事現場,那一片住的基本都是沒什麼錢的人,還有點亂。錢毅很有錢吧,那麼晚了,去那種地方應該是有事要辦,急事或者是不好在白天辦的事。”

    溫煦囉囉嗦嗦說了很多,花鑫幫他總結了一下,“凌晨一點錢毅叔侄出現在小路上不合理,你是想說這個嗎?”

    “對對對!”溫煦連聲應道。

    “囉嗦一點沒關係,只要能明確表達你想說的意思,你老闆還是很有耐性的。繼續。”

    溫煦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只好硬着頭皮繼續,“他那一輛車就夠不合理的,再來一輛更不合理啊。那輛車也是好車吧?兩輛上流社會的車大半夜的在社會底層的地盤上撞在一起了,這也就更不合理吧?”

    花鑫的腳步越走越慢,似乎聽得有些入神。

    溫煦又道:“我送了三年多的快遞,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知道。那條路是北望路南十字拐西北巷。那裏很窄,只能通過一輛車。一般情況下,在小路上開車不是應該更加小心嗎?我看兩輛車的車頭都撞成那樣了,當時的車速肯定都不慢,好像也是巧合?反正,我就覺得巧合太多了。”

    隨着溫煦的分析,花鑫的腳步停在一扇房門前,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打開門,隨着房門打開,一陣微風吹拂而來,溫煦莫名地打了個激靈。

    這是什麼地方?

    溫煦睜大了眼睛,看着房間裏奢華的擺設。青白色的花瓶、湖藍色的窗簾,有着牡丹花和杜鵑圖案的地毯。地毯的邊緣挨着牀腳。牀,大到離譜。

    在他左手邊,有一張小圓桌,桌面上放了一杯水,這杯水似乎剛剛倒出來,還冒着白色的熱氣。

    等等,爲什麼是臥室!

    就算溫煦再怎麼遲鈍,也知道如此豪華的臥室絕對不是分配給自己的房間。心裏難免有點七上八下,暗暗地瞥了眼花鑫。

    “你那是什麼眼神?”花鑫笑意不明地說。

    溫煦訕笑着慢慢後退,“那個,我隨便睡個沙發就行,我看外面那個沙發就不錯。”

    “你還挺敏感的。”花鑫挑挑眉,轉了半身,低下頭湊近了看溫煦,“你猜猜,我準備幹什麼?”

    “完全猜不到。”

    花鑫笑着,“用心點猜,猜對了有糖喫。”

    “我有蛀牙。”

    花鑫笑的肩膀微顫,一把抓住溫煦的手臂把人扯進了屋子裏:“你老闆口味很高的,而且非常有節操。別亂動,站好!”

    在自詡有節操的老闆身邊站着,溫煦半點安全感都沒有。然而,下一秒,這種想法徹底被顛覆了。

    寒意鋪天蓋地而來,溫煦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整個房間好像開始“縮水”了似的,壓迫感讓溫煦緊張又驚訝,他不敢睜開眼睛,咬着牙忍耐着胸口的擠壓感,寒意比方纔更加嚴重,彷彿冷到骨子裏。溫煦的牙齒開始打顫,下意識地靠近了花鑫。因爲,只有花鑫抓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纔有些溫度。這溫度越發明顯,溫煦不得不靠近,攝取一些溫暖。

    這種異常的情況只持續了數秒的時間,等溫煦覺得腳踏實地,耳邊聽到微弱的蟲鳴與遠處的狗吠聲。

    “到了。”花鑫簡單地闡述事實。

    溫煦怯怯地睜開一隻眼睛,紅磚綠門,被遠處的路燈照應出青色的水泥地面,還有立在不遠處的歪歪斜斜的牌子——北望路南十字拐巷。

    等等,車禍不就在是這裏發生的嗎。

    溫煦來不及琢磨爲什麼眨眼的功夫就從奢華的臥室裏到了北望路南,他看到了照片裏的地方,窄小路,坑窪不平的路面。遠處壞掉的路燈,黑暗中看不到盡頭的小巷深處。

    “這裏是……”

    花鑫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發出噓聲。他再一次抓住溫煦,後退了幾步,隱藏在一個更加狹窄的岔巷裏。

    月光稀疏,壞掉的路燈加深了小巷的黑暗。兩個人離的很近,溫煦聞到了花鑫身上淡淡的清雅氣息。然而,他卻看不到花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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