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前兩次邊跑邊看邊摸索的情況,現在的溫煦跑得非常順利,廢棄的工地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熟悉了。這可能有點可笑,溫煦卻是半分笑的心思都沒有。

    壓力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大。前一秒他告訴自己:是男人就不要怕,是男人就不能慫!怕與慫就像一對親密友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更何況這件事的背後還有一百多條人命等着他,怕慫都沒機會啊。

    但是真的很緊張!特別是在老闆還沒找到他的這個時刻。

    溫煦跑到地點的時候看了眼電子錶:00:15。他朝着左邊高處望去,心理作用下他似乎看到了八樓的窗口人影綽綽,閉上眼冷靜,溫煦知道那裏並不是自己的目的。

    在進入神祕人所在的樓內時,想着把鞋脫下來以防發出聲音,他猶豫了一下,記得在一本書裏看到過,雙腳是最容易出汗的部位,汗液透過襪子會在地面上留下微量物證,只要採取足夠,從性別到身高年紀都能檢測出來,還能檢測出dna指紋。

    溫煦已經擡起的腳又放了下去。

    躡手躡腳地上到二樓,溫煦謹慎地走出每一步,每一步都合着他對案情的推論,前行着。

    上一次回來,老闆聽見錢毅的兩個手下說:被耍了。從這三個字來看,神祕人顯然是聯繫過錢毅。

    錢毅的手下來這裏找神祕人的時間,剛好是楊俊死亡的時間,換句話說:神祕人離開這裏的時間應該是00:55-00:58。

    廖文文報警時間01:05。

    在四樓站定,溫煦暗想:奇怪,時間怎麼都掐得這麼準?

    已經到了六樓,溫煦不敢繼續往上走了。他躲在一堵牆的後面稍作喘息,平靜平靜心態。黑暗、寒冷、無聲、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籠罩在裏面。從嘴裏呼出的哈氣清晰可見,每一次呼吸都是謹慎的,這讓他的胸口有些悶痛。

    電子錶顯示時間:00:30

    六層樓居然用了15分鐘!

    突然,下面有聲音傳進了耳朵裏。溫煦一愣,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老闆,轉念,驚喜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與慌亂。

    再怎麼說,一個月前他還是兢兢業業的快遞員。

    溫煦忙蹲下來隱藏好,尋思着:老闆走路不可能弄出這麼大動靜,上來的人肯定是神祕人!

    想到這裏,溫煦擡起手捂了一下眼睛,等那腳步聲從下面上來,他才放下手睜開眼睛,但是從他躲避的這個角落是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即便他很想去看看,現實卻沒有給他便利的條件。

    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屏息細聽。

    腳步很穩,不緊不慢。這個人的心理素質很好啊。

    腳步聲經過六樓,上了七樓。溫煦能夠聽見,神祕人在七樓停了下來。

    怎麼辦?現在上去?上去了能做什麼?老闆說過,他不能接觸或者是干預任何人的自然行爲,他只能碰獨立存在的物體。所以,不能上去面對面的硬碰,必須像個巧妙的辦法纔行。

    雖然溫煦已經想到一個辦法,但是不到迫不得已真的不想那麼做。

    溫煦想,要不然學鬼叫?可萬一真把人嚇着直接跑了,沒報警怎麼辦?

    溫煦急的直撓頭——到底怎麼辦呢?老闆你咋還不來啊!

    忽然,溫煦瞪大了眼睛,想到辦法了。爲什麼不用手機播放警笛的聲音呢?一來可以嚇唬神祕人,二來還能鎮住對面大樓的錢毅等人!他們聽見警笛聲肯定都不敢繼續作案了,說不定還能改變楊俊和程雙林的結局。

    想到這裏,溫煦激動了起來,轉了個身,面對着牆角拿出手機。下一秒興奮的情緒蕩然無存,一個信號都沒有的事實就像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爲什麼沒有信號啊!?

    在他苦於想辦法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鐘,到了00:38。

    溫煦咬着牙想總是蹲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乾脆上去看看再說。

    離開了藏身地開始上樓,從六樓到七樓,溫煦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時間,概念裏彷彿很長很長。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他還是貓着腰站在了七樓的緩步臺上。

    左手一戶,右手一戶,都沒有房門。按照之前聽到的聲音判斷,神祕人應該是在左手公寓裏。溫煦顫抖着呼出一口氣,心想:雖然沒信號,但是手機的錄影功能至少可以用吧?

    他幾乎緊貼着牆面,把打開錄影功能的手機慢慢探了過去,緩緩轉動了一圈再緩緩地轉回來。做完這一切,忙上了幾個臺階,背過身觀看方纔錄下的影像。

    因爲環境黑暗的緣故,錄下來的影像非常模糊,但溫煦還是看見了朝南的窗戶旁邊站着一個人,那個人似乎在觀察外面,背對着他。

    看來只能用之前想好的辦法了——死就死吧!

    溫煦快速地進如右邊的公寓內,站在南向窗戶前。

    來此之前他就想過,既然神祕人可以發出一團閃光,自己也可以啊。手機相機的閃光還是相當強的,對着錢毅那邊閃一下,肯定會被看到。

    只是,他這個辦法有兩個問題。一,他會被神祕人發現,下場不可預知;二,他會被錢毅發現,下場同樣不可預知。所以,溫煦纔不願意使用這個辦法。現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不可預知就不可預知吧。

    溫煦已經打開了手機的拍照功能,朝着對面大樓舉了起來。

    就在這時,與他一牆之隔同樣位置上的神祕人開口說話了!

    “錢先生,晚上好。”神祕人禮貌地說。

    溫煦驚愣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了……

    神祕人斷斷續續地說:“你的東西在我手裏……我可以把東西給你,只要你爲我做一件事。”

    溫煦瞠目結舌地聽着神祕人與錢毅談交易,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爲什麼,神祕人的聲音會是——廖文文!

    這絕對不亞於有人送了你一枚甜甜的糖果,等你喫下去後告訴你裏面有毒。

    如果說聽出了神祕人就是廖文文讓溫煦驚愕不已,那麼廖文文接下來的話足夠讓他懷疑人性。

    “殺了程雙林。”廖文文說。

    爲什麼是她,爲什麼偏偏是她!

    這一刻,溫煦的腦袋裏一片空白,胸口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的花鑫,緊緊地捂着溫煦的口鼻,用凌厲的眼神警告他——老實點!

    溫煦的眼睛通紅通紅的,瞪着花鑫。

    花鑫緊緊地皺着眉,對溫煦搖頭。隨後,靠上去,在耳邊說:“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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