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忘記看天氣預報,幾分鐘前還風輕雲淡的天空轉瞬就變了臉,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場大雨過後天氣轉冷,預示着衰敗的落葉也將不期而至。秋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車窗上,很快就連成一片,像是在玻璃上蒙了一層水霧簾子,使得整個世界都朦朧起來。

    發了一會兒呆的溫煦長吁了一聲,摒除了不該有的心思,仔細思索着另外一些事情。

    在整個案件中,他爲楊俊何程雙林唏噓過,但也僅此而已罷了。有些道理他是明白的,或者說,他曾經親身印證過的道理,體會最爲深刻。

    一個人的一生中會犯很多過錯,也會有很多機會改正這些過錯。然而,有些事是絕對不能錯的,因爲沒有機會讓你改正。

    他很幸運,因爲他遇到了花鑫。而楊俊與程雙林遇到的卻是錢毅。

    不同人,不同命。

    所以,要珍惜好的命運。奢望太多,反而失去太多。

    廖文文已經在監獄內服刑,要見一面並不是簡單的事,至少溫煦認爲需要等很久才能見到她。但,第三天,花鑫就告訴他,一個小時後出發去探望廖文文。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溫煦正在浴室裏給兔子洗澡。兔子跟其他的貓咪不同,它是真的很喜歡在水裏被揉來揉去的,偶爾還會舒服地呼嚕幾聲。溫水沖掉兔子身上細膩的白色泡泡,活脫脫一個呆萌小怪物。

    溫煦愣了愣,看着走進來的花鑫,問道:“一個小時後?那,我們用什麼身份去?”

    “法律專欄的記者。”花鑫一邊給兔子擦水,一邊說,“時間不多,只有兩個小時。”

    花鑫顯然對時間限制很有意見,溫煦卻說:“總好過一分鐘都沒有,我去收拾一下。啊,不要使勁擦兔子,櫃子裏有吹風機,記得用一檔啊。”

    溫煦說完就跑出了浴室,花鑫低頭看着懷裏的兔子。小傢伙整個身體都被包在毛巾裏,只露出半個腦袋在外面,水靈靈的大眼睛朝着花鑫。

    “寶貝兒,來親一個?”

    “喵!”

    “什麼意思啊你?有溫煦就不要我了是吧?”

    “喵!”

    “你還甩我臉色?”

    兔子嫌棄臉對着主人,根本不買他的賬。

    ——

    收拾妥當後,溫煦在一樓大廳等着花鑫。吹乾毛而蓬鬆松的兔子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到了溫煦腳下不停地蹭,溫煦蹲下去摸了摸柔軟的散發着清香的兔子,溫柔地說道:“乖,我們中午就能回來,午飯給你做小魚乾。”

    兔子滿意地喵了一聲。

    花鑫從樓上走了下來,聽到溫煦說起小魚乾,忍不住想:溫助理多久沒做魚了?

    身爲一家之主當然不好跟兔子搶食兒,但不爽就是不爽啊。花鑫不輕不重地踩着兔子:“全家就你一個想喫什麼就能喫到什麼,乾脆你養家算了。”

    溫煦蹙蹙眉:“老闆,你的襪子是早上新換的嗎?兔子可是剛洗完澡。”

    花鑫斜睨着溫煦:“我襪子都是你洗的,看不出來?”

    溫煦低頭一看,兔子正努力地避開花鑫的魔腳……

    “你兩百多雙襪子,我哪能都記住。”

    “走吧,別貧嘴了。”花鑫放開了兔子,拉住了溫煦的手腕走向玄關。

    兔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在偌大的客廳裏,悠閒地目送兩位主人離開。

    前幾日下過雨的緣故,天氣冷了很多。溫煦出門的時候習慣性地給花鑫拿了一件外套。車子緩緩駛出車庫,澄藍的天空潔白的雲透過乾淨的擋風玻璃,在眼底映出一副純美的畫卷。

    如此好的天氣,也該有個好心情纔對。可溫煦卻覺得有些壓抑,甚至還有一些忐忑不安。

    他不止一次想過廖文文的動機,到此刻,沒有一個能夠讓他認爲合情合理的推論。

    “在想什麼?”花鑫問道。

    溫煦坦率地說:“老闆,你覺得廖文文爲什麼那麼做嗎?”

    花鑫的眼神沉了沉:“不外乎那麼幾點,愛恨情仇、名利權勢。廖文文跟名利權勢沾不上邊,她的動機只能是愛恨情仇。”

    “我也這麼想。但是……”溫煦猶豫了一下,“我一直覺得愛一個人不容易,恨一個人更不容易。廖文文的愛情太不牢固了,相對比之下,她的恨也應該不是牢固的。”

    雖然用詞很拙劣,好在花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要先入爲主。廖文文雖然愛了兩個男人,卻不能說明她的愛情是廉價的。愛情本身就是難以捉摸的。”

    “我想不通。”溫煦直言,“愛,只能給一個人吧?同時愛上兩個,這不可能啊。”

    花鑫聞言轉頭看了一眼溫煦,笑道:“普天之下,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老闆,你是怎麼看待愛情的?”提出這個問題,溫煦當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單純的討論而已。

    花鑫想了想,失笑道:“隨緣吧。”

    隨緣啊……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趕到地點剛好是上午九點整。辦理了手續,跟着獄/警到了會客室,接下來就是等廖文文過來。

    會客室寬敞明亮,只是安靜的有些壓抑。溫煦從進門那時候起就在想,廖文文還是那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嗎?

    廖文文穿着號衣,頭髮剪短了。雖然有些消瘦,臉色看上去還不錯,只是神情黯淡,對外界事物與人的反應都有些遲鈍。

    溫煦下意識地站起來,想要打聲招呼,廖文文卻看也不看他們,自顧自地坐在他們對面。

    花鑫冷眼看着廖文文,沉聲道:“你好,廖小姐。”

    廖文文敷衍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

    溫煦知道,現在的廖文文並不認識花鑫,也沒見過自己。他們與她是完全的陌生人。

    花鑫向前坐了坐,把錄音筆放在桌子上,說道:“我們之前已經聯繫過了,時間不多,現在就聊聊吧。”

    “你想知道什麼?”廖文文的聲音並不虛弱,只是沒有半點感情色彩。

    花鑫說:“在楊俊入獄前你們是感情很深的戀人,他入獄期間,你和程雙林發展到很親密的關係。那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怎麼跟楊俊解釋?”

    溫煦的目光落在廖文文的臉上,不知道她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廖文文黯然的神色纔有了點變化。她在微笑,勾起的嘴角恰到好處的顯露出她的美麗與溫柔。

    然而,就是這個美麗又溫柔的女人,逼死了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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