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爲皇后有孕再逢刺殺一事,明武帝下令六尚之試由御史臺並六部尚書共同主持,同樣的,謝明珠與謝長熙亦在其中。
這六尚之試,形態禮儀是第一場。
畢竟這六尚的女官不要求多好看,但是你起碼長相正常過得去行嗎?且在宮裏頭行走,不知禮數是萬萬不成的。
第一場自然是容易,畢竟這批前來參加考覈的女子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容貌是不用挑的,禮儀就更不用說了,那是打小就學的東西。
第二場則是書寫,字體整潔大方,以簪花小楷最宜。
好的簪花小楷,寫出來的字則是擔得起“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這十八個字的評價的。
同樣的,這第二場,對於那些貴女來說也是很容易的。
畢竟打小就下了苦功夫的東西,怎麼不熟練?
前頭兩場由御史臺與六部尚書在場盯着就成,謝明珠與謝長熙兄妹二人是在第二場比試結束之後到達的。
場地設在皇宮裏專門修建的一座宮殿內,因爲外面遍植柳樹,加之又是歷來女官考覈所用的場所,故而得名詠絮宮。
一衆考覈的世家貴女足足有四五十個,分爲兩邊坐下,每一張桌子都由屏風阻擋,期間亦有宮正司的人負責巡考。
謝長熙穿了一身太子常服,走在前頭,頭上的二龍搶珠金冠上的東珠十分亮眼,身後跟着的則是一身簡單打扮的謝明珠。
衆人都要見禮,謝長熙免了禮道
“本殿奉父皇旨意,攜敏和公主前來監督此次的六尚之試,諸位自便就是。”
“那臣等領旨便是了。”
說罷,謝長熙落了座,身旁跟着的謝明珠亦是坐下,位置在謝長熙右下手。
謝明珠壓低了聲音對安如說了幾句話,後者便轉身退下。
不一會兒安如就捧了第二場比試的卷子來。
大梁無論是科舉還是女官之試,一律採用糊名制——但凡考生填了名姓,立刻就會有人上前用黑色的紙給糊了,等到所有卷子都出了結果之後,方纔可以拆開。
這樣子是爲了防止判卷人徇私,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考生的利益。
眼下這舉行的乃是第三場比試——畫。
六尚的尚服局、尚功局裏頭的女官都要按了時節日子設計時新花樣送上去,若是連畫這一項不及格,恐怕只能做粗活了。
往年的六尚之試只是命試者在一炷香之內畫了自己所擅長的前來,故而並不知曉優劣。今年爲着六尚試題泄露一事,這畫一項,變成了以詩句爲題。
說起來明武帝也是瞞的嚴實,除了這參與六尚考覈出題目的大臣之外,竟是一個字也不透露出來,就連謝明珠亦是不清楚。
今天好不容易能夠知曉。
一進殿,謝明珠就看見正中央寫了一句詩
“分明飛下雙雙鷺,纔到花邊不見蹤。”
待坐在椅子上看完簪花小楷,謝明珠掩了扇子,低低的與上頭的謝長熙道
“父皇哪裏尋來這等出題的奇才,先不用講這題目不再是隨了她們的意,單這一句‘纔到花邊不見蹤’就難倒了大部分人罷。”
謝明珠知道謝長熙何意,反頂一句道
“皇兄可是心疼了?”
一句話堵的謝長熙表情一滯,隨後才道
“團團越發刁鑽古怪了,這種事豈是你一個女兒家能問的?”
謝明珠一副“我知道”的表情,看得後者無奈,索性悄悄兒命宮人送了時鮮瓜果前來,好堵了謝明珠這個小祖宗的嘴。
又不忘吩咐上綠豆湯與殿中一干人解暑。
謝明珠用銀籤子紮了個剝了皮的葡萄入口,一時間口中清甜蔓延開來,謝明珠舒服的眯了眯眼。
然而她的目光,卻落在了黃玉容的身上。
身爲國公府嫡女,按照品級排位,黃玉容自然是在右邊第一排第一個。
黃玉容今日穿的也甚是入眼,杏子色的齊胸長裙搭一件顏色略深的廣袖長袍,頭上只簪了三隻點翠的金胎簪子,再無其他裝扮。
謝明珠盯着那簪子許久,心下卻是思忖着
“但凡皇家纔有資格用的金胎點翠簪子,怎得黃玉容一介國公嫡女就堂而皇之的帶上了?”
“且還是這般光明正大的帶着來了這詠絮宮,就不怕被人告發嗎?”
若是被扣上個逾制的罪名,別說是參加女官考覈了,連她整個黃國公府都要受到連累。
輕則削爵廢爲庶人,沒入六尚充奴,重則處斬。
黃玉容確實有心機,但不至於連這種事也不清楚?
思及此處,謝明珠示意安如上前,附耳幾句。
後者點點頭就退下。
上頭的謝長熙見謝明珠將安如支使了出去,心下雖然好奇,但也並未叫人跟着。
隨他呢。
太子殿下心裏想着,若是有什麼棘手的,再去也不遲。
一炷香的時間過得很快,有幾名手腳麻利的宮人迅速收了試卷上來,緊接着開始最後一場考覈。
最後一場考覈,並沒有試卷發下來。
看着滿殿的貴女面面相覷,身爲考官之一的徐初時開口了
“奉陛下旨意,最後一場考覈,由吾等親自提問,擇優者錄女官一職。”
下頭的黃玉容自打開場考試就覺得不對勁,如今這最後一場考覈由原先的命題卷兒變成了如同殿試一般的,好不叫她心焦。
黃玉容也有想過是不是自個竊取試題一事被發現了,但是很快被她否決了。
若是真的被明武帝知曉,怕是她也進不了這詠絮宮。
如今看來,想必是上次敏和公主收拾了六位尚宮,導致女官職位多懸,今上準備以這種方式直接授官不成?
上頭的謝明珠看着黃玉容,心裏頭冷笑
“等着,等會就有你好看的。”
別說這六尚,往後這皇宮,她黃玉容就別想再踏進來一步!
大梁的文人皆痛恨舞弊一流,今兒這事情要是捅出來了,這黃國公府就等着被戳脊梁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