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戚老太太先是一愣，隨即厲聲道
“可是戚煙那個賤丫頭惹了事兒？”
“我就說嘛，一個沒有生母照拂的丫頭，怎麼可能會被敏和公主看上。”
“這下子好了，惹怒了聖顏……”那老太太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事情是衝自己來的。
至於那位傳話的婆子則是知道實情的，只是礙於戚老太太的威勢，不敢言說罷了。
前頭，顧全喜這茶喝了半盞，卻還沒有見得戚老夫人出來，心裏頭不由得冷哼一聲。
“咯噔”一聲，顧全喜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道
“想來是咱家來的不是時候，這老太太看樣子近來是病了。”
一旁的戚侯爺賠着笑，一邊心裏頭納悶母親怎麼還沒有來，道
“想來是天氣悶熱的緣故，還請公公擔待一二，本侯這就去請。”
說着，那戚侯爺就要起身，卻被顧全喜叫住
“且慢。”
不等那戚侯爺開口，顧全喜繼續道
“威寧候府好歹是簪纓世家，咱家既然來了，就沒有不去看的道理。”
顧全喜一句“簪纓世家”聽得那威寧候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會陪笑
“公公謬讚，謬讚。”
顧全喜嘿嘿一樂，拿起桌子上的拂塵，站起來道
“既然侯府老太太病了，咱家去看看纔是，想來侯爺不會怪罪的吧。”
威寧候一邊用袖口擦着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勞公公，公公請。”
顧全喜推辭道“侯爺說笑了，侯爺您先請，咱家跟着就是。”
戚侯爺哪裏敢讓顧全喜跟着，一路上兩人看起來並排走，實際上戚侯爺落後顧全喜幾步。
一路上彎彎繞繞，很快就到了一座大的院落外頭。
那戚侯爺正欲叫人，卻被顧全喜一臉笑眯眯的阻止了
“侯爺這是作甚？”
“老太太既然病了，那便是不能起身的。”
“咱家也不能不近人情是不？所以啊，侯爺還是讓府上人安靜些，咱們啊，靜悄悄的走進去就是。”
說罷，不等戚侯爺想好說辭，那顧全喜就說了
“還請侯爺帶路。”
戚侯爺沒法，只得硬着頭皮在前頭帶路。
這院子裏的下人哪個沒受過老太太的氣，如今見得天家來了人，竟是沒有一個偷偷進去傳話的。
都一個個的等着看好戲。
故而等到顧全喜走到了正堂外頭，竟是聽見老太太一聲怒罵
“快去請侯爺！把戚煙那個賤丫頭帶回來！”
兩句話，正好落進了顧全喜的耳朵裏。
顧全喜冷笑“侯爺方纔還說老太太病了。”
“依咱家看來，這確實是病了，犯了失心瘋罷。”
裏頭的戚老太太正在氣頭上，冷不防聽見外頭有人稱她失心瘋，便是罵罵咧咧的出來了。
一出來，這戚老太太看見顧全喜，立刻就噤了聲。
她可沒有忘記，當年就是這個人傳明武帝的旨意，禁了她入宮飲宴的資格。
看見面色慘白的老太太，顧全喜指了身後的幾名金吾衛道
“還請幾位大人跟着戚小姐身邊的人，將她的東西搬進宮纔是。”
“還有阻攔的，就地打殺了！”
幾名金吾衛點點頭，隨後便跟着一塊兒來的戚煙的貼身侍女往戚煙的閨房去了。
顧全喜說着這話的時候，戚侯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片他哪裏不曉得這顧全喜是奉了旨意前來的，之前老太太打走敏和公主身邊的人這件事，看樣子宮裏頭是怒了。
不然這顧全喜也不會擅自在一個侯府上，說着這“打死”一詞。
顧全喜身後還跟着幾名金吾衛，那戚老太太站在他的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戚老夫人，咱家看在太宗皇帝的面上尊稱你一句，可是您老這也是越老越糊塗了，連帶着明珠宮都敢罵了進去，你說皇上能忍嗎？咱家能忍嗎？”
那顧侯爺這個時候充分發揮了他愚孝的本質，忙道
“家慈年紀漸漸大了，許是說話上確實——”不等他說完，外頭又傳來一句嬌軟的女聲
“侯爺！侯爺！侯爺您讓妾身進去啊！”
攔住姜氏的便是幾名把守在外頭的金吾衛，這姜夫人也隨了她姑媽戚老太太的糊塗勁，愣是沒有認出來這是宮裏頭來的人。
不僅如此，這姜夫人連罵人的話都用上了。
簡直就是不堪入耳。
“侯爺府上好生熱鬧，想本來咱家想着侯爺會無趣的，沒想到是咱家多慮了。”
顧全喜這幾句諷刺的話出口，戚侯含糊的應了幾句。
這時有粗使婆子上去好心勸一勸這姜夫人，沒想到竟是捱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本夫人想要進去！你一個下作婆子有什麼資格說本夫人！”
顧全喜聽着這巴掌聲，再聽了那姜氏的自稱，不由得笑道
“侯爺貴人多忘事，當年聖上的旨意還是咱家過來傳的，侯爺可要咱家與你再念念？”
“不敢不敢。”戚侯拱手陪笑。
“哼。”顧全喜冷笑着哼了一句，那笑容未達眼底，落在戚侯的眼裏，竟是叫他後背驚起了一層冷汗。
這裏頭正鬧騰着，而先前去取戚煙東西的金吾衛回來了。
顧全喜只看見金吾衛拿了兩個包袱，也不多說，道
“既然事情辦完了，咱家就告辭。”
言罷，行了一禮，帶着人離開了戚侯府上。
直到下人來報顧全喜離開之後，戚侯就跟沒了骨頭一樣，癱坐在地上，嘴裏唸唸有詞
“完了，完了啊！”
……
顧全喜送了東西過來的時候，明武帝還在明珠宮教謝明珠下棋。
父女兩人因爲一步棋掙得臉紅脖子粗，這個時候聽得外頭人傳話，明武帝只得放下棋譜道
“叫。”
與此同時，亦有人去喊了戚煙前來。
顧全喜將自己在戚侯府裏頭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明武帝想也不想道
“說起來這戚老太太似乎有誥命在身？”
顧全喜點了點頭“回陛下的話，正是呢，乃是三品的淑人。”
“如此蠻不講理，也擔不得這個淑人名頭。”
明武帝的言外之意，就是撤了戚老太太的誥命。
顧全喜應了句是，接着又聽得明武帝道
“那個姜氏予團團處置纔是。”
這讓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的謝明珠一怔。
一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