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薛螭這話,何嬤嬤忙道:“祥少爺,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啊。( 棉花糖”這說親戚或者別人壞話什麼的,傳出去影響可不好。薛王氏反而不太在意這個。畢竟這裏俱是她信得過的人,她兒子愛怎麼說都行。薛王氏更加關注,薛螭到底是打哪聽來這些烏七八糟的話。聽到母親的問題,薛螭搖搖頭,說:“沒有誰,反正我就是知道。”對此,薛王氏也沒有繼續追問eads;卡牌球王。她心想,大概是有誰來家裏做客,那態度露了幾分,叫這孩子察覺到了吧。――是的,在薛王氏眼裏,她的小兒子就是這般聰明,能發覺到什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想到這,薛王氏的心情,一時十分複雜。她一直想着,要競所能,好好護着兩個孩子,讓他們快快樂樂地成長。萬萬沒有預料到,她的孩子居然會在這麼小的時候,就感受到“商戶”這個出身所帶來冷眼與冷遇……再一次憂心薛螭太早慧的薛王氏,更加堅定了,有什麼事真的不能叫這孩子單獨去亂想的心。她覺得,爲了祥哥兒好,她或許可以跟他多說一些事情,叫這孩子不會因爲想歪而長歪。想罷,她無視何嬤嬤勸阻,說道:“祥兒,既然你如今多少都知道了一些,有些事情,媽媽雖然不樂意,但亦不得不早些說與你知道。”說到這裏,薛王氏的心,酸澀無比,可她仍硬着心腸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口:“我們家啊,雖說祖上出了一位紫薇舍人,現在呢,是堂堂的皇商。( 但始終只是一介商戶。在大順,許多人嘴上不說,其實打心裏都是瞧不起我們商賈的。”薛螭:“包括那些農漢?”“包括那些農漢。”“爲什麼呢,我知道那些人很多連肉都喫不上,可我們家天天有肉喫……我們家有錢。”聽到這話,在場的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薛王氏笑着說:“這爲什麼媽媽是不知道。不過媽媽知道,這世道,光有錢是不行的……”“還得做官!”薛螭搶答。薛王氏又笑了,“是的,還得做官。祥兒知道怎麼才能做官嗎?”“要考科舉。”薛螭說,“媽媽,所以爹纔要我和哥哥去念書嗎?”薛王氏面露欣慰之色,她點點頭,說:“沒錯,只有做了官,我們家才能改換門庭,才能擺脫商戶的身份。”薛螭聞言,擡頭望着他母親。而這邊的薛王氏望着小兒子那“懵懂”的眼神,心軟了一片。擡手摸摸後者的頭,她繼續道:“所以,祥兒,即便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會因爲我們家是商戶,就處處瞧不起我們,嘲諷我們――但是祥兒,你也不能害怕,不能退縮。你只能去努力,努力比旁人更會念書、比旁人更優秀……努力,比所有瞧不起你的人,都活得更好……”說到最後一句,薛王氏的聲音彷彿是自喉嚨深處發出來的。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對薛螭說的,還是對她自己說的。這時候,何嬤嬤總算是逮到機會說話了:“秀,祥少爺還小呢,怎的說起這個來了?要是把孩子嚇到,就不好了。”大抵是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薛王氏順着何嬤嬤的話便應了。薛螭望着他母親那還有點恍惚的神情,輕聲喚道:“……媽媽?”薛王氏這纔回過神,接着便生硬地以一些瑣事岔開話題eads;煉金術士。待用過午飯,她就讓薛螭回房間午休。此時薛螭還沒到單獨一個院子的年紀,仍然跟薛王氏同住一處,房間也就幾步路的距離。洗了臉換過衣服,薛螭將丫鬟趕出內室,自個一個人躺在牀上的,一邊裝睡,一邊思考。科舉入仕、改換門庭……這個想法是好的。薛螭心忖。估計從他父親那一代起,便想着這事了。就是他父親薛徵不是那唸書的料,而二叔薛律這麼多年了,仍止步於秀才;其他幾房人也沒聽說有誰唸書厲害的。――可見科舉一途,比高考艱辛多了。再者,薛螭要比這個年代的人更加清楚,商賈之所以地位低下,那是源於階級統治者、亦就是皇帝,爲了穩固自身權益而實行的手段。若想從根本作出改變,首先還是要看現在的社會生產力……他就三歲,想這個作甚。薛母到底是個內宅婦人,只知道換了門庭就能改變現狀。可實際情況要複雜多了。薛螭縱觀多年來看的各色鬥鬥文與劇,自然知道,科舉入仕只是一切的開端,別以爲換了門庭就沒人拿商戶出身來說事了。正正相反,一旦站的位置比過去高,一些曾俯視過如今只能仰視的人,那些酸言酸語反而會更加多。――君不見漢□□劉邦,現在還有人酸溜溜地說,不過是個“區區亭長(a)爾”?然而今日,薛母那撲面而來的怨氣,薛螭也不能說不理解。同是王家女,一起長大的親姐妹,一個嫁給了國公府出身的嫡次子,一個則聘給嫡長子卻是商戶出身的。這落差之大,就只是生點兒怨氣、兼憋着一口氣要證明自個活得比任何人要好什麼的,那是薛王氏的心態足夠好!不過薛螭是有點懷疑薛王氏的出身。“四大家族”賈史王薛,同氣連枝然後互相制衡是正常現象,但正如薛螭說的,薛家就那麼一個商戶,財富再多,也不見得能多到令王家犧牲一個長房嫡女的程度。畢竟薛母嫁過來也有快二十年了吧,那個時候正是四大家族最鼎盛最不缺錢的時候。同理,拿長房嫡女去聯姻別的家族,那價值可要高太多。最大的可能,便是薛王氏根本不是嫡女,起碼跟王夫人不是一母同胞的。不過看薛母跟王夫人的親熱勁,薛螭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證實這個猜測。但“事物都有兩面性”,外人都說嫁商人怎麼怎麼不好。然而站在一個古代女子的立場,薛王氏絕對再幸福不過了。旁的不說,薛徵現在就兩個侍妾,還是薛王氏主動提纔有的;等薛蟠出生後,薛徵就主動開口,命那倆侍妾吃了絕育藥。若然當初薛王氏因着低嫁商戶,而整日忿忿不平、鬧得家宅不寧,哪會有今日的夫妻恩愛、兒子康健、生活和美?再有,王熙鳳攀上了似乎是高枝的賈珠,是不是就真能如前者所願?――這些啊,在一開始,誰又會知道呢。想到這裏,薛螭有些感慨:他的母親薛王氏能有今日,看來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蠢嘛。這叫什麼,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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