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另一種情況,在關注個人素質的同時, 還得留意大環境, 以及想清楚得了這個名聲將會引起什麼後果。
因爲這會兒是封建帝制, 世上很大一部分好名聲都是天家專享的——一般人“得”了這種名聲, 那一不小心就是作死了。
例如含玉而生的賈寶玉。
連皇帝自個都沒含玉而生, 這娃居然來這一出!沒被弄死甚至能好端端地長大成人,簡直是不可思議!
薛螭覺得, 這也許有賈寶玉抓周抓了胭脂的功勞在。
——啊, 算算日子, 賈寶玉已經滿週歲了。也不知道王夫人的信什麼時候到……
咳咳, 繼續正題。
薛螭現在這類情況, 當屬第二種,甚至更爲複雜些。
上面也說了,薛螭根據種種線索,推測出紅樓裏早敗了的那位義忠親王,這會兒還是太子。
這便說明如今皇位的更迭尚未結束,說不得還在“暴風雨前的寧靜”階段, 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極大的影響。
要是在這麼一個緊張時刻, 叫人知道金陵出了一位“救世主”?
薛螭完全可以想象,不論他多少歲, 都會變成一個人人爭搶的香餑餑!
——純靶子式的“香餑餑”!
更嚴重一點, 現在還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能不能容下他?即便他馬上跑去出家, 那也是純粹留個小命,下半生都得在軟禁中度過了……
薛螭想到這,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對於邪祟的真假,薛螭倒是沒有多作懷疑。
這又是幻聲召喚,又是死人顯靈,黑石子、哦不,是舍利子的前後變化他亦看得清清楚楚的,若繼續堅持不相信,就只能去玩走近科學了。
而一旦接受這個設定,薛螭感覺再有什麼離奇事兒發生都不稀奇了。——
彷彿不知道薛螭的內心在各種驚濤駭浪,慧源徑自道:
“幸得薛小施主及時出手,金陵才得以轉危爲安,此份功勞乃小施主的,不容他人置疑……若小施主擔憂旁人猜疑,老衲願爲小施主正名。”
聽着慧源這麼一番一本正經的話,薛螭的嘴角差點控制不住要抽搐起來。
大師,您其實,是在開玩笑的吧?還是您是真的這樣想?
好吧,他若是不懂這裏面隱含的道道,有慧源開口——哦,說不得對方還會聯合上其他當時在場的和尚道士一起來說——他領上這份“功勞”還真沒人敢反駁。
但薛螭知道這“功勞”領不得啊,這下只好“不識好人心”了。
薛螭正琢磨着怎麼開口拒絕,慧源瞧前者的反應不似樂意,便說道:“莫非薛小施主,不願領此功勞?”
薛螭眨眨眼,望向慧源笑了笑,說:“大師此言差矣,小子不過背得一兩本經書,何來功勞之說?”
“阿彌陀佛。”慧源似乎明白了薛螭的意思。
這邊亦因爲有慧源這番試探,令知道自個莫名成了救世主的薛螭多少冷靜了一些。
薛螭本就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同樣的,他亦不希望一味地聽從旁人、任人擺佈。
……獲得主導權很不現實,他只能去儘量爭取下,謀劃對自己有利的地方。
——這亦是薛螭之所以會來跟慧源談談,而不是直接推說他啥都不知道。
就是薛螭那時候想都沒想到,這情況竟然對他如此“不利”而已,唉!
很明顯,慧源這番試探,是出自其背後人指使的——就是不知道試探的內容是不是原話了。
薛螭是感覺到慧源說這話是出於好心的,不過這內容實在是叫人……如鯁在喉?
關於“邪祟”的處理,薛螭多少都注意到了,慧源及其背後人,其實亦是不想讓此事曝光的。
這事兒曝光的後果,薛螭憑豐富的閱讀經驗,表示他起碼可以預估十來個出來!
不過他想,對方最大的顧慮,很明顯就是現在的局勢。
會有這種顧慮的,慧源的背後人便是不是哪位皇子,也是該皇子的重要盟友之一。
歷來帝位之爭都是許勝不許敗的,即便是丁點差錯都能導致滿盤皆落索。
所以薛螭很明白,皇子及其盟友,對很多事,能避免就完全避免,不能避免就最好掌控在自己手中。
反之,他沒有要名聲,對方就能放開手腳,將邪祟的影響壓至最低,甚至像是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可以肯定,慧源的背後人是希望如此處理的。
不過,慧源的背後人能示意慧源過來試探,顯然是在經過細緻分析之後,明白他纔是這件事裏唯一的變數——亦由此,方令他得了可操作、可得利的機會。
再者,雖然薛螭認爲,他莫名其妙得到的會念經的金手指,既奇葩又不知道有什麼卵用。
但是!這並不代表其他人都是這麼認爲的啊!
“神祕”,有時候亦是一種力量。
依照大衆的普遍想法,便是這種神祕力量不能爲己所用,起碼也不能放開手,從而白白便宜了對手!
就是自己毀掉了也不能!
——秉着這種種猜測,再結合自身的實際情況,薛螭靈光一閃,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可以說是“雙贏”的對策。
可是,法子是有了,可也必須讓他馬上做個決斷。
想着,薛螭在心裏嘆了一聲。
不過那所謂決斷,也就是他自個去做做心裏準備而已。
……萬萬沒想到,這一天的到來,會如此之早。
薛螭心內苦笑:可他只能走這條路了,不是嗎?
——反正無論是哪種情況,賈赦等人都不願看到。
想到這,賈赦拿手壓按着太陽穴。那劇烈的頭痛,令他的焦慮更添幾分,不過,他的心,始終是“定”的。
——邪祟的心思這麼容易揣摩到,那就不叫邪祟了。
如今賈赦等三人能推測出:邪祟圖謀的寶貝,肯定是在京城裏面;那寶貝大概還沒“現世”,且與京城人有一定的關聯,所以邪祟纔沒大肆殺生;大陣的存在,不確定是爲了對付太子還是爲了寶貝;邪祟或留有後手,或另有夥伴。
就這幾點,賈赦覺得這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
想罷,賈赦放下按壓的手,閉着眼,眉頭緊皺。
京城,包括天家在內,整個大順的重要人物幾乎都聚集其中。京城十分地重要,同樣的,要瞞過所有人在裏面做些什麼,亦十分困難。
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差池恐怕就……
……所以,邪祟會選京城,難道,就真如那些傳奇話本里說的,當妖孽的都愛圖謀“國運”?
不管怎樣,現階段賈赦等人能做的,就只有按兵不動,把可以做的都去做好,接着努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雖然是消極的對策,但,誰叫對手不是人呢!
“唉!”懶懶地靠坐在榻上的賈赦睜開眼。
這張榻邊上的窗戶正好敞開,於是賈赦稍微轉頭,入眼便是滿目的庭院風光。
自上了京,賈家的主子們很久都沒回金陵了,這個祖宅這麼多年沒住人,唯有管家金彩兩口子在守着。
賈赦回鄉祭祖這一出是臨時決定的,雖中途拖延了不少時日,但不得不說,這些個院子倒是收拾得不錯。
賈赦不禁暗道一聲,這金彩果然不是個蠢的。
賈赦轉念,又想到如今仍無音訊的太子殿下。不管太子的情況,是因爲之前邪祟下的功夫太深、亦或是京城大陣的影響等,正如慧源所言,那不知底細的“花香”能叫太子暫時恢復,就證明殿下還有救!
賈赦已經跟張樞提過了,張樞也答應會請張家的嫡支去太子那查查,或許能查到什麼治癒太子的方法,甚至是有京城大陣的線索也說不定。
——這也算是現今唯一有盼頭的事兒吧?
要是太子的“病”能順利解決,那麼爭“那位置”的“瑣事”,他就不需要煩心了!
——這真不是賈赦懶。還是那句老話,太子殿下那腦子,九曲十八彎的,如果不是邪祟把太子弄傻了,哪有現在這麼多事端!
所以,他就別班門弄斧了!等太子正常了,他便專心致志地,把賈家的家事處理好!
像是金彩,也算是賈家經年的老僕了,雖說是他母親的人……賈赦在腦裏過了一遍金彩的背景爲人等等,心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