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彷彿去遊樂場玩跳樓機一般,從最高點“嗖”的一聲掉到底的感覺,真心酸爽。塵↙緣↘文?學↘網
作爲始作俑者, 薛螭表示, 真的差點忘記還搞過這麼一個設定了。
此時再提起,讓薛螭略一思索,就覺得旁人既然能接受這個設定, 那就正好“打蛇隨棍上”——用得好了, 能助他解決不少不好解釋的問題呢。
例如他這回莫名其妙地轉變對薛蟠的態度。這事一個處理不好, 那後續麻煩就多了。
現在能推到鬼神之說上面, 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 要怎麼說呢?薛螭斟酌再三, 方說道:
“……我、我從昨天開始就覺得, 覺得有些奇怪了,我爲什麼要天天去找你的茬呢?”
見薛蟠明顯繃緊了身體,薛螭繼續乘勝追擊:
“我之後就想, 我以前總是看你不順,可昨天看到你的時候, 卻不知道爲什麼,已經沒有過去的那種感覺了。”
薛蟠突然插話道:“爲什麼?”
“爲什麼?我想,是不是,因爲‘她’走了的緣故啊……”
“……‘她’走了?”
薛螭的聲音恰到好處地落寞:“嗯, 也許走了吧。因爲從昨天開始, 我就沒再見到‘她’了。”
頓了頓, 薛螭補充道:“我是不是不該把‘她’說出來呢?這樣,‘她’便不會走了吧……”
薛螭一邊小聲說着,一邊在內心自豪不已。是的,他這個設定,圓得實在太漂亮了!
聽到弟弟的這個問題,薛蟠並沒有回答,他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兄弟倆無言良久,四周安靜得只有鳥的鳴唱與風吹動葉子的嘩啦啦聲。
是薛蟠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他說:
“我明白了。”
你怎的又明白了。薛螭睜着好奇的雙眼望着薛蟠。
“‘她’……姐姐肯定是討厭我的吧。”
“討厭?”
“因爲我出生了,姐姐就覺得媽媽把她忘記了……姐姐會討厭我,也是正常的。”
薛螭默默嚥了咽口水。少年,你的腦洞這麼厲害,讓他心裏好慌啊!
“——這種感覺,我是懂的。”
“……”薛螭又一驚。等等你懂個什麼啊?!
只見薛蟠直視薛螭的雙眼,平靜地述說道:“阿弟,你剛出生的那個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覺得你把媽媽搶走了。我、我那時候覺得你很討厭。”
這話真是……薛螭語塞了一陣,接着略帶戲謔地看着對方道:“哥,你真幼稚!”
“……我是真的會揍你哦!”說完,彷彿想到什麼,薛蟠突然笑道,“阿弟,這是你第一次私下裏叫我‘哥’呢。”
聽到這話,薛螭有幾分尷尬地摸摸臉頰,嘟嘴道:“哦,是這樣嗎。”
“是的!我都記着的!”
兄弟倆對視一眼,莫名就笑開了。
而兩人之間的隔膜,彷彿就隨着這笑聲,緩緩消散。
——這個時候的薛螭沒想到的是,他今日與薛蟠的這次成功修補了他們之間的兄弟關係的意外對談,時機真是捉得太準了。
再晚一些時日,薛蟠這個熊孩子就得花更多心思去扭回來了。
當然,現在眼前的這個薛蟠,是真沒原著的那個那麼熊。
這與薛螭頂替了薛寶釵,有莫大的關係:
首先,在薛螭出生之後,薛蟠就不再是唯一的嫡子了。
在古代這種重視男娃的家庭裏面,在薛王氏這種溺愛兒子的娘面前,以及各種心懷鬼胎的人們的眼裏,一個嫡次子分攤掉的注意力,肯定是要比嫡女多很多的;
再者,也有薛螭的無心插柳。
因爲薛螭治(娛)熊(樂)孩(缺)子(乏)的關係,他不止一次一併整過那些在薛蟠面前說薛螭壞話的下人。
同樣的,在薛螭面前說薛蟠壞話的下人,薛螭亦是一視同仁的——這種行爲,很戲劇性地被薛蟠意外撞見了幾次。
所以在薛蟠的潛意識裏面,總有“弟弟其實不是那麼討厭自己”的感(錯)覺;
最後,亦是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薛螭的醒悟,來得及時。
畢竟,再牢固的關係,若沒有經過好好的經營,遲早玩完。更何況是薛蟠與薛螭之間薄弱得經不起折騰的兄弟感情呢?
不過這是後話。
待薛家兄弟笑過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再無過去那般**了。
薛螭眼珠子轉了轉,狀似無意地問道:
“哥,你以前,有聽過‘姐姐’的事嗎?”
薛蟠聞言愣了愣。
雖則薛蟠在某些方面上,有着叫人意外地敏銳兼細膩,但亦僅限某些方面。本質上,他還是脫不開那個“呆”字的。
於是他抱着胸,歪着頭,開始仔細的回想。片刻,方說道:
“彷彿真打哪有聽過那麼一嘴,說我前頭還有個姐姐。”
薛螭差點脫口而出問一句“然後呢”,但他知道對薛蟠來說,這是沒有然後了。
況且薛螭問這個也不是爲了得出什麼樣的答案,只是想知道對方接收謠言的程度,這樣就能粗略估算出薛府上的流言傳播情況了。
薛螭腹誹:就連薛蟠這樣的人,對這些應該諱莫如深的東西,也能有點印象。看來薛家的內宅管理,有點糟糕啊。
幸好比上是不足,但對比賈家來說,還是有餘了。
說到這早沒了的姐姐的話題,薛蟠也有一些地方很好奇。只見其壓低聲音,神祕兮兮地問道:
“阿弟,‘她’……姐姐以前一直在你身邊的話,你、你不怕嗎?”
薛蟠一想到,在弟弟身邊,過去一直有……,雖然他看不見,但後背還是有一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
薛螭眼睛眨巴了一下,滿臉懵懂與茫然。“怕什麼呀?”
薛蟠不知道要怎麼描述,便有點結巴地說:“就、就是,就是‘那種東西’不會很很很……”
“很什麼?你是想說,‘鬼’會害人所以很可怕嗎?”
薛蟠猛點頭。
“可是,那不是別的鬼啊,那是我們的‘姐姐’啊,”薛螭理所當然地道,“我們的姐姐,又怎麼會傷害我們呢?”
“……”薛蟠一怔。對、對哦!阿弟說得太有道理,他完全無法反駁!
望着薛蟠動搖不已的神色,薛螭覺得,必須捉住這個時機,做一次“機會教育”。
他說:
“哥,我覺得哪,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人比鬼,要可怕多了。”
不過這邪祟一事,說來“知道”的人,其實蠻多的——
首先是事件主導的賈赦一派。
這個賈赦自個是最不擔心的,他自認早就安排得毫無破綻了,最起碼“賈赦”人現在還在前往金陵的船上呢;只要不犯傻,賈赦保證不會有誰懷疑到他頭上來!
而慧源,別的沒啥,最惹人奇怪的地方就只有對方是怎麼突然到了金陵的。
當初雖說走得急,但賈赦在離開大明寺之後就命人處理妥當了,也沒做啥,只是留了個書,佯裝慧源心血來潮要去雲遊之類。當然,沒說要去哪裏。
與之相比,金陵這些僧道啊,有一點兒棘手。
不過對賈赦來說,就那麼一點兒。
一則,這幫人都是慧源以個人名義,用書信請來的;而當時的信,賈赦自然看過,上面只是寫着“誠邀破解難題”,邪祟之事可隻字未提;在小莊院期間,又有暗衛們監視着,以確保這幫僧道沒法探知半點內情。
其二,便是有誰真猜出了什麼,沒證沒據的;就是有,亦不會多話——雖則是方外之人,但這種人其實都很明白,有什麼話該說,有什麼話不該說的;
要是真有誰蠢的,一知半解就四處亂嚷嚷……賈赦不屑地想:處理一幫人是挺麻煩的,但若是零星一兩個?
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想來,當時慧源主動出面,去寫信安排請人幫忙,亦是爲了這幫僧道好。
這麼數下來,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就是那個連誰都不知道的所謂“貴人”了。
——直到如今,賈赦見過人,並與慧源聊過之後,前者更加地確定了他的這個觀點。
——哦,還有同行的其他薛家人?
就手上的資料來看,賈赦基本可以確定薛家長子與別的僕人俱一頭霧水,只知道這裏有一場僧道交流會罷了。
至於“貴人”薛家幼子嘛……賈赦略遲疑地問道:“大師,你覺得,那位貴人,是不是就與之前那邪祟一樣,是,附體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