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妃同反響 >第五十一章 化屍腐骨
    黃連愣了一下,忙不送迭地點頭引路,卻在這時——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赤着膊就衝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正要進門的李然跟前,抱着他的大腿慘嚎着,粗大的嗓門在死氣沉沉的疫所門口顯得猶爲突兀。

    蕭月熹皺起了眉。

    這個男人她剛見過,是那個不小心被膿血濺到臉上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他被濺到的地方此刻紅腫一片,依稀可以看出,那紅腫是由無數細密的紅疹子組成的。

    “疼,疼啊!救我!大夫!!救救我啊!!!”

    李然皺着眉,沒跟他有直接的接觸,只是道“你先起來,有什麼話慢慢說。”

    男人抓着李然的衣襬不肯撒手,守門的官兵見狀,面無表情地走過來,男人雖然長得結實,可到底比不上常年接受訓練的官兵,三拉兩扯就把他拉到了一邊。

    只是雖然拉開了,男人卻依舊坐在地上哭鬧不休“大夫……大夫救我啊大夫!我那老母親剛過完八十大壽,兒子也才滿月,一家子老老小小指着我這點工錢過活,我不能死啊!”

    李然正色道“你先別急!不一定就是染上了疫症,你自己去裏頭看看,那些受染的病人哪個像你這樣中氣十足的!起來說話!”

    男人彷彿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登時就不哭了,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直勾勾地看着李然,不相信地問道“真,真的嗎?”

    李然也沒法把話說得太滿,乾脆不回答,直接問道“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我讓你領藥你領了嗎?”

    暫時還不清楚病因,所以出入疫所的人每天只是喝一碗預防尋常疫症的藥,求的是一個聊勝於無的安心,像他們這樣整天跟屍體打交道的人,不光藥喝的多,洗澡洗手都不敢含糊,本身自己的臨時居所裏就備着藥,就算用沒了現去領,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只見那男人哭喪着一張臉道“我回到家就那煮過草藥的水洗了臉和手,喫的藥我那還有,只不過要現熬,我找個人幫忙煎藥,自己不放心又去拿草藥水洗了遍澡,再出來,臉就這樣了,我,我……”

    說着,男人又要嚎起來,李然看得頭也疼眼睛也疼,忙對官兵道“暫時還不確定是不是疫症,勞煩軍爺先把此人送到我房中吧。”

    官兵依言照做,李然看向蕭月熹這邊,見她還沒走,便走了過來。

    蕭月熹沒廢話,直接道“疫症不可能有這麼快的傳染速度,問題出在膿血中。”

    李然點頭“我也這麼想,所以沒貿然將他跟其他病人混在一起。還有那屍體,我總覺得有點像……”

    “腐骨散。”

    “腐骨散。”

    兩人異口同聲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結論後,臉色都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一旁的黃連雖然沒聽過這個名詞,可光聽着也知道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再加上那個神祕兮兮的席公子居然也能露出這樣的神色,這令他本能地更覺不安,一時竟也不敢插言,只能幹看着。

    魏常皺起了眉,打破了沉寂“說清楚一點,腐骨散是什麼?”

    蕭月熹淡然道“字面意思,就是可以讓骨頭都爛成骨頭渣的藥物,不過一般都是外用,從沒聽說過內服會怎麼樣的。”

    黃連忍不住顫抖着道“誰沒事兒閒得做這種東西啊?這東西有什麼用啊?”

    李然的臉色不是很好,似乎想起這東西的用處就覺得難以忍受,他沉着臉道“據說民間有些個暗窯子,花樣多,深受歡迎,裏面的姑娘根本不被當人看,經常有不堪折磨而死的。屍體太多,貿然扔也怕惹麻煩,便有人想出用十數種腐蝕性極強的毒物研製出這種腐骨散,埋在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前,只消撒上那麼一點兒,開始臭個兩天,沒等被人發現,屍骨就爛成了泥,想找也找不到了。”

    黃連對此簡直聞所未聞,失色驚呼“什麼?!還,還有這種事?!”

    他左右看看,見那位席公子神色淡然,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又看了看魏大人,不由問道“魏大人,您也聽說過?”

    魏常若有所思道“略有些耳聞,不過腐骨散的事,我的確沒聽過。”

    蕭月熹麪皮下的臉色鐵青着,沉沉道“前朝昏君當道時,此風盛行,那些個暗窯子開得明目張膽,已經不能算是暗窯子了。到了本朝,嚴懲此風,這些本就不該見光的營生才銷聲匿跡。我朝法度嚴謹,若真有哪家不明不白死了女兒,鬧起來是真的不好收場,無人問津的姑娘畢竟還是少數。沒有這樁買賣,腐骨散也就沒什麼用了。在下也只是聽說過個大概,今日若不是有這麼一樁事,估計也想不起來。”

    李然皺了皺眉,道“還不一定就是腐骨散,你先回去喫你的藥,我這邊有結果了再告訴你。”

    蕭月熹這纔想起自己還有更要緊的事沒做,治病救人也委實不是她的強項,與其在這裏耗着,還不如做點自己擅長的。

    想到這,蕭月熹點點頭,不願再耽擱了“那這邊就有勞李太醫了。”

    不管怎麼說,李然這邊算是有了進展,蕭月熹覺得她也該加快腳步,此行必須要找到些線索。

    回到黃府,魏常爲求妥當,特地讓姚深松拿着藥方去抓藥煎藥,蕭月熹喫過了午飯,受寵若驚地接過姚深松遞來的藥碗,也不計較苦不苦的問題,一股腦灌到了嘴裏,道一句“多謝。”

    姚深松不以爲意地笑笑道“別客氣,能幫着你們做點事,我心裏也能好受一些。”

    他這次隨行,簡直就像個擺設一樣,什麼都不會做,魏常出去,他也只能呆在黃大人府上。蕭月熹知道這一點,不由有些感慨,這兩個人的感情貌似還挺好,魏常出門查案都要帶着他。

    魏常看他一眼,目光柔和了不少,緩聲道“不必妄自菲薄,這次既然帶着你,還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的。”

    姚深松聳聳肩,轉頭又問道“席公子這藥還要喫多久?”

    蕭月熹口中又一陣發苦,面上更是苦不堪言地道“貌似還要喫很久了。”

    姚深松笑道“李太醫看起來是沒空往這邊跑了,小人在黃大人府上待着也無事可做,煎藥的活就交給我吧。”

    蕭月熹又是連聲道謝,這才轉頭對魏常道“時間緊迫,我們也別耽擱功夫了,先去南邊看看吧。”

    午後,黃連又領着蕭月熹和魏常趕往南邊。

    路上,黃連簡單地說了一下南邊的情況。

    南邊的荒山原本不荒,只是去年秋幹物躁,着了場聲勢浩大的山火,這事鬧得轟動一時,蕭月熹也聽說過。後來火雖然滅了,可枯木不是那麼容易逢春的,經過一個冬季的蟄伏,荒山上零星幾株野草冒出頭,卻遠遠填不滿被火燒得滿目瘡痍的羣山。

    蕭月熹瞭解的情況僅有這些,後續的發展卻讓人啼笑皆非。

    原來,這場大火不光燒荒了山頭,還燒出了山裏藏着的不得了的東西,先前竟一直沒人發現,這一片山脈下竟藏着個偌大的金礦。

    最先發現的不是朝廷,而是一夥流竄到此的山匪,這夥人的頭子也是個有腦子的,知道自己吞不下這麼大的東西,就找了幾個舊識,三攛兩掇之下,還真讓他拼湊出一支規模不小的力量,等到朝廷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時候,山頭讓人家佔領了,朝廷想回收金礦,就有些難辦。

    當然,再兇悍的山匪,在朝廷面前也依舊如同跳樑小醜,只是朝廷還沒來得及收拾這些鼠輩,濱州一帶就爆發了瘟疫,也就無暇分神他顧了。

    梳理清大致的經過後,蕭月熹問道“這麼說,南邊的山頭上山匪橫行不是捕風捉影的謠傳了?”

    黃連點頭“是。”頓了頓,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不過官匪勾結一事,我可不清楚啊!監國司第二次派人來,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都嚇壞了!”

    提起監國司,蕭月熹就彷彿被戳中了痛楚,吸了口氣沒有吭聲,周身施放出的氣壓就更低了。

    黃連不由顫了顫,小心翼翼地看着蕭月熹噤若寒蟬。

    魏常也看向蕭月熹,無視了她不怎麼穩定的情緒,略帶着疑惑地問道“監國司的事我雖然知之甚少,可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那些傳聞,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怎麼這次會栽這麼大的一個跟頭?第二次派來的人究竟遇上什麼了?”

    葉晚簫等五名興師動衆地守司來了一趟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魏常和黃連可能至今都不知道監國司到底面臨着多大的危機,這讓蕭月熹如何回答?如何解釋?

    不管正使有沒有叛變,監國司折了四名守司和若干少司的事已成定局,無論如何都無法補救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