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妃同反響 >第七十一章 配製解藥(五)
    說完,也沒再看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的乘風,蕭月熹轉頭問李然“你那藥做的怎麼樣,到底靠不靠譜?”

    乘風還在,李然也不好說得太多,只好翻了個白眼,去探蕭月熹的脈象。過了一會兒,李然神色複雜地收回了手,道“我們走了,你好好休息。”

    看那架勢,大概是要通宵達旦地在藥庫裏熬着了。

    腦子裏裝着亂七八糟的事,慕雲輕又態度決絕地讓她回去,她在乘風面前說得輕鬆,自己卻知道,能繼續留在這裏幫忙的希望很渺茫。

    再一想今日是七月二十三,這心裏就更惆悵了。不但沒成什麼事,反而連一直以來的習慣都打破了,也不知道季冰心那邊會不會起疑。畢竟就算蕭月熹已經進宮出行不便,尋常都隔三差五遣個侍女出宮探望,更何況是她的生辰,人影不見不說,連封書信都沒有……

    蕭月熹知道,木蔻是不敢頂着她的身份回侯府省親的,因爲她瞞不住季冰心的眼。見不到人、又沒有書信,木蔻要保證萬無一失,就只能讓木藍跑腿去一趟侯府。可這樣就更可疑了,木藍沒什麼心眼,玩心又很重,這些季冰心都知道,所以以往派人出宮探望,都是派木蔻的。加上木藍那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可別說漏了什麼啊!蕭月熹無比擔憂地想着。

    蕭月熹躺在牀上瞪了半天眼睛,一想這些就止不住地嘆氣,心裏也不由得泛起一陣嘀咕大嫂的生辰趕不回去了,這邊的事態又撲朔迷離,我還中了那勞什子的腐骨散……也不知道回去以後慕雲輕得是個什麼反應。

    這念頭一出,就被蕭月熹死死地按了下去。這會兒就已經開始想回去的事可太早了!又不是學堂裏的小孩子,哪能讓你幹嘛就幹嘛呢?

    打定主意的蕭夫人翻身從牀上下來,步履穩健地走到桌前奮筆疾書起來……

    蕭夫人的信被連夜送出,誰也不知道她寫了什麼,只有乘風瞧見她面上自若的笑意,心裏打了個突,覺得自己的苦日子漫長到沒有盡頭。遙想當年,慕雲輕讓他和瓊樓抓鬮來分派職務,乘風看着瓊樓那張寫着侍衛的字條幸災樂禍了好久,因爲他可以無拘無束地在外面做事,瓊樓卻只能當個小侍衛。

    這會兒,乘風發現他笑不出了。

    不省心的蕭夫人接連幾天都睡不好覺,今晚可能是到了極限,也可能是李然的藥起到了什麼作用,蕭月熹送完了信回房,倒頭就睡了個天昏地暗。

    發現不對的,是送飯的廚娘。

    一大早,乘風接到消息要出門,臨走前囑咐安插在廚房的廚娘,務必做些清淡好消化的喫食,到時辰了給蕭月熹送去。

    可廚娘端着早飯拍了半天門,裏面也沒人應聲,廚娘預感不好,當機立斷砸開門,這才發現蕭夫人哪裏是睡得好,分明已經燒得人事不省,暈得死死的了!

    李然覺得,姓慕的在坑他這方面的造詣可謂登峯造極,蕭月熹,她也算姓慕的!

    廚娘臨時轉換身份變成了蕭月熹的侍女,換下了她那身被汗打溼的衣服,又餵了李然開的退燒藥。她隸屬藏鋒閣,早就聽說過這位蕭夫人,也早就知道各種最神祕的“守月”是爲誰而建,這位要是出了什麼是,他們這些隨行的都難辭其咎,因此照顧起來不由得小心再小心,半分也不敢懈怠。

    李然第三次探蕭月熹的脈時,突然輕咦一聲。

    廚娘忙問“怎麼樣了李先生?”

    李然沉默片刻,喃喃低語了句“奇怪……”

    廚娘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奈何李然一直做沉思狀,她不敢打擾,只有看着他乾瞪眼。

    好一會兒,就在廚娘以爲他入定了的時候,李然豁然起身,不顧自己嚇得人面色都變了,大步往外走,只留下句“你好好照顧着!”

    一出門,李然就瞧見立在門口的凌歲寒。

    李然心裏裝着事,不欲理他,掉頭便走。

    “等等!”身後突然響起凌歲寒的聲音,李然不理,自然也不會等,可凌歲寒幾步衝上來,攔住了李然的去路。

    論功夫,李然的確比不上監國司正使,即使這位正使受傷未愈。不過作爲一名醫術卓絕的醫者,李然倒是有數不清的辦法讓這位正使攔不了路。

    李然沒那麼多經歷去跟他周旋,只道“下官有要是在身,凌正使若有什麼要緊吩咐,還是儘快找別人吧!”

    凌歲寒沉着臉問“她到底怎麼了?”

    李然“席公子嗎?他身有舊傷,這次發作有些兇險,高熱不退,下官還在盡力施救。凌正使若不想人這麼早就沒了,還是趕快讓開的好。”

    說完,李然再等不及,繞開凌歲寒就要走。

    凌歲寒“她不能有事,你我皆知!”

    李然回過頭,衝他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席公子有沒有事,可不是下官說了算的。假使有人妄圖在這個節骨眼對他不利,恰好這個人又是離我們很近的呢?”

    凌歲寒沒理會李然話裏話外的質疑,冷哼一聲走遠了。李然也不再做耽擱,一頭扎進藥庫配藥。

    乘風申時方歸,本想向蕭月熹彙報,剛到門口就見到李然端着藥碗迎頭而來,見到他,還愣了一下。

    乘風還以爲這藥就是他家夫人天天喝的那種,見了他便自然而然地問道“李先生給公子送藥嗎?正好我有事稟告,幫您送進去吧?”

    李然看了他一眼“這會兒就是打雷都劈不醒她,有什麼事也等着吧。”

    乘風傻眼了“怎麼這麼嚴重?”

    “裏面也沒個人伺候,連她什麼時候燒起來的都不知道……算了,我先讓廚娘把這碗藥給她灌進去,剩下的之後再說!”

    李然神色凝重地推門進去,乘風愣了愣,也忙不迭地跟上。

    廚娘見到李然,彷彿見到了救星,雖是過了二十歲的年紀,可這會兒急得也跟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沒兩樣,一雙眼通紅着,不知道是剛哭完,還是要哭了。

    “李先生,夫人還沒退燒,這頭燙得都快能煎雞蛋了,剛纔……剛纔已經開始說胡話了,這可怎麼辦……”

    李然把藥遞了過去,道“灌下去看看,這是最後的希望了。”如果還不管用……蕭月熹的臟器就開始像其他病人一樣,開始被腐蝕,毒素漸漸走到肌理,她的身上,會開始起紅疹,中毒的事瞞不住不說,對這疫症,他也束手無策了……

    好在蕭月熹人雖然燒糊塗了,卻還有求生的本能,察覺到有人喂藥,她本能地一口一口吞下去,不管味道如何,只要能活下去……

    這會兒,她好像有了點意識,她知道屋子裏有人,甚至能感受到焦灼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服藥後的反應。

    好冷……被汗水打溼還來不及換的衣衫裹在身上,就更冷了。蕭月熹縮成一團,口中是無意識的呢喃,腦子卻突然變得很清楚。

    算起來,今年真是流年不利的一年,許是過年的時候她身上就帶着傷,以至於這一整年都是傷病交加的。頭幾次受傷,也沒覺出受罪來,怎麼這一次,就好像要死了一樣呢?

    要是真死在這裏,蕭亦洄那個混蛋會怎麼樣?他瞞了她這麼久,原以爲可以保全她,最後卻弄成這樣。還有大嫂,肯定會覺得她是活該吧……好好地在宮裏待着,怎麼會生出這許多麻煩事來?

    不!不行!她還不能死!賢王殿下至今下落不明,凌歲寒的嫌疑也還沒有洗清,暗中想要對她下手的那羣人動機不明,她怎麼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呢?對!還有慕雲輕!

    慕……雲輕。

    “誒?夫人在說什麼?”乘風站的遠,只聽蕭月熹無意識的呢喃突然變得清晰了不少,就是聲音太小聽不見。

    正在診脈的李然是聽到了,擡頭看了蕭月熹一眼,沒吭聲。

    這個名字,仿若有一股力量,一瞬間讓蕭月熹清醒過來,她眼睫微顫,似乎很用力地想要睜眼,卻沒能睜開。

    眼見着蕭月熹有了醒來的徵兆,廚娘終於鬆了口氣,可這口氣沒有松完,就又提了上來。

    蕭月熹兀地抓住了枕頭的一角,劇烈地咳了起來。廚娘忙手忙腳地拍着蕭月熹的背給她順氣,卻沒什麼作用,蕭月熹越咳越厲害,最後咳出一口黑紅的血來。

    咳是止住了,卻又開始吐血,眼見着蕭月熹一口又一口的吐,乘風和廚娘的臉色都煞白煞白的,唯獨李然視若無睹。

    乘風顧不得什麼地位懸殊,大步上前來推搡着李然,急得聲音都在發顫“她都吐血了,你還傻看着?趕緊救人啊!”

    李然睨他一眼,不悅道“急什麼?沒見過人吐血還是怎麼着?看不了就出去!別在這礙事!”

    “我……”乘風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看出他是心裏有數,只好按下焦慮靜靜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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