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睡着了。
不，也許嚴格的說來她並不是睡着了，只是太累。
青墨顏這傢伙也太強悍了，身上的傷纔好沒多久就這麼能折騰。
茹小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了浴池子裏，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長髮在水面飄蕩。
水聲響了起來，有人在向她的脊背澆熱水。
“青墨顏……”她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嗯？”青墨顏也跨進水裏，光滑的肌膚相觸，感覺舒服極了。
“我想睡覺……”茹小囡說完這句話，同時便已經睡了過去。
青墨顏托住她的腦袋，讓她浮在水面，茹小囡就像條小魚似的，半張着小嘴睡的一塌糊塗。
池子四周安置着兩個圓孔，不斷有熱水從上面流淌下來，茹小囡的身體在水波中飄浮蕩漾，青墨顏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決定順應心底的震顫，起身將她撈到池邊。
水波再次歡快的激盪起來。
茹小囡從沉睡中醒來，眼睛不過睜開了一小會，便再次認命的合上了。
整個晚上，她都覺得自己飄在小船上，懵懵懂懂的，她弄不清自己是在夢裏，還是醒着。
終於，她感覺到了毯子的柔軟。
懶懶的蜷縮在被子裏，很快進入了夢鄉。
青墨顏與長恨離開石坊鎮的時候，茹小囡仍在睡着。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走出了半日的路程。
“青墨顏……”茹小囡賴在被子裏不肯起來。
“怎麼了？”
“身上好疼……”
青墨顏低低的笑。
茹小囡把臉藏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對大大的貓眼，使勁的瞪他。
“習慣就好了。”青墨顏安撫道。
還要習慣！
茹小囡將整個臉都蓋住了。
“今晚……”
“今晚我要休息！”還沒等青墨顏把話說完，茹小囡便叫起來。
青墨顏笑的彎了眼睛，“我說今晚我們只能宿營了，前面沒有驛站。”
“你，你是故意的！”
青墨顏眼睛眯的像月牙，茹小囡氣的“呼哧呼哧”的喘，卻拿他無可奈何。
長源閉關的地方是在一處深山裏，山體高聳入雲。
青墨顏這次是悄悄離開的石坊鎮，身邊只帶了玄玉，還有兩名僞裝成隨行的死士，長恨也打扮成普通的江湖醫生。
馬車駛入山路後，明顯速度降了下來。
越往山頂走，空氣越稀薄，溫度也越來越低，衆人全都換上了厚重的衣裳。
“喂，那邊的馬車！”
山路上傳來招呼聲。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路邊站着一個老頭，腳邊還放着一個大袋子，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麼。
“怎麼回事？”玄玉帶馬走過去。
“麻煩各位帶我一程。”老頭笑眯眯道，“我的馬傷了腳，墜到山崖下面去了。”
玄玉向路邊的懸崖下看了看。
因爲太高，他只能看到一片雲霧，別的什麼也看不到。
“這裏離山頂還有很長的一段呢，你們總不能眼看着我這麼大年紀的長輩凍死在這裏吧？”
“你是哪裏的？”玄玉問。
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青墨顏的安全，所以他不能看着對方可憐就問也不問的收留下來。
“小老兒就住在這山上。”老頭道，“前些日子下山採買些東西，不想遇到些事情拖延了幾日，碰上了起北風的日子。”
“起北風的日子會怎樣？”玄玉奇道。
“年輕人，你們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就跑來這裏吧？”老頭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山頂上的風可是會刮死人的，像刀子似的，你們這些人……”他的目光掃過青墨顏所在的馬車。
“看你這身形倒是有把子力氣，要是換成嬌滴滴的小姑娘，怕是直接就刮跑了。”
聽了這話，玄玉的手下意識的落到腰間。
他們車上帶着什麼人，這個老頭爲何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老頭髮覺玄玉的敵意露出親切的笑容，“不要動不動就如此衝動，我不過是在上山前無意中見過你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這也算是有緣了，你們帶我一程吧。”
說着老頭指了指他的大口袋，吩咐玄玉，“你幫我把袋子拿好。”
說完他徑直大搖大擺的來到青墨顏的馬車前，撩起車簾便上了車。
玄玉急了，從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人家還沒答應就直接往車上闖。
“玄玉，繼續走吧。”車裏傳來青墨顏淡淡的吩咐聲。
玄玉非常意外，沒想到世子竟然沒有命他趕那老頭下車，要知道茹姑娘也在車上，世子平時把她看的很緊，就連外人的面也不讓見。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
車廂裏，老頭搓着雙手，舒服的靠在車板上。
“年紀大了，身子骨也差了，想當年就算再大的風也不怕……哎，姑娘，這裏有酒嗎？”
茹小囡並不排斥這不請自來的老頭。
她從小到大都是跟着祖父長大的，所以對於這樣的老人她總有一種親切感。
“沒有酒，糖茶要不要？”包裹着厚厚棉絮的茶桶裏裝着茶壺，裏面的茶還是熱的。
老頭皺着眉，接過茶杯的時候還不斷的抱怨着，“我討厭這甜膩膩的東西。”
茹小囡歪着腦袋靠在青墨顏身邊，脆生生的問，“老爺爺，你真的住在這山頂上？”
“當然了。”老頭揚了揚眉，打量着青墨顏，“你這年輕人儀表不凡，眉宇間卻帶着絲黑氣，想來是到山上尋醫問藥的吧？”
青墨顏緊抿着嘴脣沒有接話，茹小囡驚歎道，“老爺爺，你好厲害，你怎麼看出來的？”
對於茹小囡的恭維老頭非常受用，笑眯眯的捻着鬍子，“這算什麼，我還有更厲害的，你這丫頭連見都沒見過的呢。”
馬車裏時不時傳來陣陣笑聲，玄玉頻頻回首望向馬車。
半路撿了個來歷不明的老頭子，還跟茹姑娘混的這麼熟，世子怕會心有怨言吧。
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世子卻並沒有發話趕那人下來，難道是世子突然大發善心？
這個念頭纔剛剛冒出頭來，玄玉便將它打滅了。
絕不可能，大理寺少卿可不是什麼純良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