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舞的冰霜落進他的眼中，羅弋眼眶一疼，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回過頭問大蛇。
“他死了嗎”
大蛇嗚鳴了一聲，此刻聽不出是哭是笑，只是巨大的黑色身軀在地上扭動。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他在地上翻騰了幾下。
“當年他死之前我沒有及時過來，等到了才發現他以元神盡毀，原來竟被如此苦苦相逼”
“他做了什麼”羅弋問。
大蛇依舊透着戾氣，“剩下的你不用多問”
羅弋把頭扭了回去，仰起頭接着去看那石像，想看清它的五官，然而，即使睜大了眼睛也依舊是一片朦朧。
天上的冰晶猶如雪花越來越重落下。
羅弋只覺得空氣中帶着一股巨大的哀傷，那種哀傷就像一座山壓在自己的胸口。
大蛇在他身後，悶悶的說“你是第一個把它拼起來的人爲了報答你，我仍是決定把你喫掉”
然而羅弋仰頭看着那個石像還在發呆，似乎沒有聽到大蛇說的話。
冰晶一片片落在他眼中，羅弋眼睛一疼流出了眼淚，淚水順着臉頰打溼了臉上的繃帶，黏黏的有些難受。
他想擦掉那些淚水，然而繃帶已經溼了一部分。
此時羅弋身後的巨蛇已經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將他一口吞到腹中。
羅弋揭開了纏在頭上臉上的繃帶，問大蛇，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他臉上之前似被硫酸毀掉的皮膚已經恢復原狀，五官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大蛇張開的巨口停在半空，直直看着羅弋。
羅弋看它這是要喫自己，倒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
只是問它“你原本就沒打算放我走吧”
大蛇緩緩合上巨口，血紅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羅弋。
“你”
它沉悶的聲音語氣竟透着幾絲異樣。
羅弋坐在了地上。
“我早知你言而無信，只是我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
他摸了摸口袋中的盒子。
“你都說，吃了我不會給你增長任何法力，既然如此何苦要我這微薄的性命”
黑色大蛇用巨大的身軀圍住了他。
觀察了他很久，遲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弋”
“你今年多大”
羅弋聽他問這種問題，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大蛇。
“算上所有活着的年份，200歲。”
“200歲”
大蛇緩緩爬行。
“居然這麼年輕。”它說。
羅弋聽得這話怪怪的，可能在它們這種動輒活上千年萬年的物種，自己的生命看起來如此渺小。
“你來這裏做什麼”它問。
“找人。”
“找誰”
“一個親人。”
“叫什麼”
“沒必要告訴你。”
“找到了嗎”
“她已經走了”
“你所有的親人都在世嗎”
大蛇沒完沒了地問他問題，這讓羅弋覺得詫異。
“怎麼突然問我這麼多問題”他問。
大蛇沒有回答，依舊問“你都會什麼”
羅弋苦笑一下“我只是個普通的妖生活在人類世界，什麼能力都沒。”
話音剛落，大蛇突然用嘴一口咬住了羅弋肩膀，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甩到一邊去。
大蛇道“果然什麼都不會”
羅弋忍痛爬了起來，咳嗽了幾聲問它“你這是做什麼”
“爲什麼你能找到這裏究竟是誰讓你來的”它又問。
“我原本就是路過這兒，是你把我抓來的。”羅弋解釋。
大蛇在他肩膀上又是一口。
羅弋的血液傳到它的口中，大蛇鬆開他，片刻之後突然大笑起來。
放肆的笑似乎令整個山谷顫癲，如同地震一般。
它巨大的身軀飛上天上又下來，道“真是造化弄人”
羅弋身上的傷口並不深，捂着肩膀問“你怎麼了”
它此時的狀態活像一個酒後瘋癲的人類。
大蛇停在了羅弋的眼前，血紅的眼睛盯着他，四目相對。
羅弋心中費解，“你喫人還要問清楚生平八字”
“你想被喫嗎”大蛇問。
“當然不想，我又不傻。”羅弋道。
“那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放你。”大蛇說。
羅弋看着面前這條巨大的黑蛇，說實話他的信用在自己心中早已透支，它承諾的話可信度實在太低。
“你先說你的條件。”羅弋道。
大蛇語調緩緩“很簡單，只要你把你的過往生平當故事給我講一遍。”
羅弋不相信，它會提這麼奇怪要求的人。
“我的過往生平什麼都沒，暗淡平凡，你即使聽了也會覺得索然無味。”羅弋道。
“你見到過神嗎”大蛇問。
“迄今爲止，見過的最大分量的神是應龍。”羅弋答。
“應龍”
那黑蛇悶悶一笑，“龍中之神。”
“你覺得應龍怎麼樣”大蛇問。
羅弋不明白這個問題，“還好吧。”
對於應龍，羅弋的感情有幾分複雜，不過平心而論，他除了假冒自己父親的臉之外，也沒什麼可黑的點。
“你羨慕他嗎”大蛇問。
羅弋問“羨慕什麼”
“羨慕他是一條天地間的真龍。”巨蛇道。
羅弋撓撓頭，“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他看看黑蛇身上的鱗片和紅色的眼睛，心中忍不住問了一句是你羨慕吧
“應龍作爲天神，地位得天獨厚，崑崙之顛龍池之主，你不羨慕”
“我爲什麼要羨慕”
羅弋摸不着頭腦。
對大蛇說“可能你們蛇喜歡把自己和龍作比較，可對於我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可比較的點。”
大蛇搖搖頭，問他“鯉魚跳龍門的故事，你聽過沒”
“聽過。”
“蛇千年有一次機遇化蛟，蛟每千年也有一次機遇化龍，你聽過沒”大蛇問他。
羅弋道“聽過大概，說法不一。”
大蛇道“很久之前就是這樣的規則，不過現在消失了，鯉魚越過龍門依舊是魚，蛇蛟也再無機遇化龍。”
“爲什麼”
“因爲天地間已經不允許，化龍成了一條禁令。”大蛇道。
羅弋冒死問道“所以你喫神仙是因爲沒辦法化龍感到窩火，所以伺機報復”
“不”
大蛇嚴厲否定，“我從沒想過要變成龍”
“那你說這些是爲了什麼”
大蛇道“爲了讓你知道一段故事，讓你知道爲什麼天地間的龍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