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綻放的玫瑰已經停歇了,暗夜再次恢復了平靜,家家戶戶的窗戶也都重新關,看完熱鬧後都繼續做着自己的事,只是空氣還能隱隱聞到殘留的火藥味道。
房間裏沒有開燈,桑曉瑜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目光隔着玻璃沒有焦距的望向遠處。
在她拒絕後,秦思年臉的神情龜裂。
視線往下望去,那些燭海也已經都滅掉了,清潔工人正收拾着全部丟進了垃圾桶裏。
玄關傳來動靜,隨後有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起,似乎是一直在等着,桑曉瑜側過身,黑暗遙遙望過去,那雙風流倜儻的桃花眼沒有了燭海和煙火的映襯,此時顯得格外的黯沉。
連他臉的表情,也都是僵硬的,兩側的咬肌迸出。
桑曉瑜知道,求婚被拒絕,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會感到很傷自尊。
“爲什麼不願意?”
低沉的嗓音,像是緊緊咬住牙關發出來的。
桑曉瑜偏頭看了眼窗外,不久前夜空綻放的玫瑰煙火的畫面還彷彿盛開在眼前,一朵朵那樣絢麗璀璨,她從來沒有見過能夠綻放出玫瑰的煙花。
她蠕動嘴角,聲音靜靜的像是流淌的水,“禽獸,不是每次看到煙火我都可以開心。”
秦思年褲兜裏的大手緊握,鑽戒鉻着他掌心裏的紋路。
桑曉瑜迎着他的視線,輕聲繼續說,“你千里迢迢的跑來南非,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麼,但是,不可能了!”
“爲什麼不可能?”秦思年前一大步,像是剛剛一樣追問。光線晦暗不明,不過依舊能辨出他英俊的五官輪廓,黯沉的桃花眼緊迫盯着她,“小金魚,我知道,失去孩子讓你心灰意冷了,可我們還會再有孩子,把這個孩子沒辦法得到的父愛母愛可以寄託給以後的孩
子,一個不夠,我們可以要兩個三個甚至更多!”
秦思年繼續往前走,離得她更近一些。
突起的喉結翻動,他的鼻息很沉,試圖在遊說,“吉森和佳人已經離婚,我和你說過,她恢復自由早回紐約了,不會再出現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你……”
“那以後呢?”桑曉瑜忽然打斷他問。
“以後?”秦思年一愣。
桑曉瑜睫毛顫動,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即便她回紐約了,或者去任何國家,但是如果她很不幸的再遇到第二個吉森呢,你知道後會不管她嗎?”
“……”秦思年怔忪。
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即便想還是沒想過,他此時卻都答不來,因爲他對宋佳人或許早沒有了昔日的愛情,卻因愧疚而有責任,那是良心面的債,若是真的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他不敢篤定的否認說不會……
桑曉瑜見到他沉默,預料到般晦澀的牽了牽嘴角。
早如同一潭死水的心裏頭空蕩蕩的,蒼涼的風席捲着整個胸腔,冰寒又刺骨。
她低垂着視線,望着牢牢包裹在自己面的大手,能看到皮膚下面隱隱迸出的青筋,桑曉瑜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舌尖飄出去,“禽獸,我愛你。”
秦思年着實震了震,瞳孔也都跟着震顫了兩下。
他臉的表情都出現了懷疑,一副是否出現幻聽的模樣,桃花眼裏都是不敢置信又驚喜到不知所措的光亮。
這三個字……
她從來沒有說過!
秦思年感覺血液都從腳底板瞬間涌來,感,他們談了整整五年的戀愛,一度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沒想到最後卻遭遇到了對方的背叛。
只不過或許是那個時候太年輕,受傷後很快能夠爬起來,之後,她遇到了秦思年。
婚姻前後的糾纏加起來也長達近五年的時間,雖然有過不少的幸福時光,但想起來還是太過短暫了,終究仍逃不過一場鏡花水月,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次的傷疤有多深。
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桑曉瑜耗用了十年的時間,卻都是癡心錯付,她實在是有些心力交瘁,對於感情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或者可以說已經望而卻步了,一心只想要解脫……
因爲是人會害怕受傷,一個人,能夠承受的傷真的有限。“我很累,不管是五年前的池東還是五年後的你,都讓我感到很疲憊,甚至感覺到很崩潰!我真的不想要再跟你在一起,每一秒對我來說都很煎熬,我只想要有自己的新開始,忘掉過去的一切在這裏好好生
垂着的兩隻手分別擡起,左手指腹覆在了右手無名指的圓環,銀戒在黑暗泛着清冷的光澤。
其實早應該還給他的……
桑曉瑜將圓環摘下後,伸手抓握住了他的,然後一點點將掌心攤開,將其放在面。
收回手的同時,她看向他,眼角在細微的抖,低低的聲音彷彿過盡了千山萬水的坎坷:“思年,算我求你,放了我吧……”
秦思年桃花眼裏從迷惘,漸漸變成了絕望。
心臟全部沉下去,沉進泥潭,徹底的再看不到一點光。
……
清晨,太陽光從窗戶斜進來。
桑曉瑜抱着枕頭從隔壁慢吞吞的走回來,一穿過玄關,空氣便聞到隱隱約約的菸草氣息。
視線從緊閉的臥室門移開,她看了眼半敞開的窗戶,又低頭看了看沙發旁的垃圾桶,裏面堆積着無數個菸頭,想必昨晚自己離開以後,他應該抽了很久的煙。
桑曉瑜將枕頭放在沙發,走到廚房倒了杯水。
溫熱的水流從嗓子蔓延至胃裏,她擡手按住了兩邊發疼的太陽穴。
轉身想要從冰箱裏翻出點東西喫,打開後,便有兩個紙盒的牛奶墜落下來,噼裏啪啦的,緊接着又有幾根香蕉,裏面的景象令她大喫一驚。
每一層都被食物填充的滿滿當當,幾乎都沒有辦法正常的開關門。
在她還處於震懾當,玄關處傳來了聲響。
桑曉瑜下意識的回頭,驚訝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正走過來,她回來時看到臥室門是緊閉着的,還以爲他沒有起來,沒想到他竟然一大清早出門了?
看模樣似乎去了超市,不僅手裏拎着兩個滿滿的購物袋,懷裏還抱了個紙袋。
桑曉瑜想到冰箱裏的那些東西,一定也都是他買回來的。秦思年已經邁着長腿走過來,將購物袋放在半圓形的吧檯,扯脣說,“小金魚,我把冰箱給你填滿了,又額外多買了些方便長期儲存的食物,若是你喫不慣這邊的東西,可是嘗試着自己弄一點簡單的,裏
面還有兩本的菜譜!”
他開口的聲音,很難忽略掉的沙啞。
像是抽太多煙和沒有睡好的關係,因爲他眼窩深陷,眼瞼下方有明顯的青色,桃花眼裏瀰漫着細長的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憔悴。
桑曉瑜微抿起嘴角,沉默不語。秦思年打開着購物袋,低眉似是在檢查着還有沒有什麼漏掉的東西,一遍又一遍的,反反覆覆,低沉沙沙的嗓音繼續,“你一個人在這裏,這邊的太陽不國內會很毒烈,多注意防曬,否則會曬傷皮膚,還
有天涼的時候多加衣,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去醫院,千萬別挺着,一些基本的常用藥我都給你買了!”“雖然說南非相對其他非洲區域還算較**,但治安也還是會亂一點,尤其是到了晚,儘量能別出去別出去,若是出去的話也要找個同事陪着,遇到危險這邊的報警電話時0!記得每天喫早飯,
晚睡覺的時候鎖好門,自己照顧好自己!”
聽着他絮叨的話語,桑曉瑜不禁皺眉,不由張了張嘴,“禽獸,你……”秦思年風流倜儻的桃花眼擡起,裏面盡是拉長的灰敗之色,薄脣很淺的勾動,眸裏卻沒有任何笑意,聲音低啞的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你昨天說的話,我都懂了,會尊重你的決定,你要分開分開吧
,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
“嗯,謝謝……”桑曉瑜愣了愣。
秦思年薄脣晦澀的扯了兩下,隨即轉身走向了客廳。
拉起了立在鬥櫃旁邊的行李箱,眸光幽深的望向她,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緩慢且艱澀的開口,“小金魚,我走了!”
桑曉瑜雙手縮在袖子裏蜷縮,蠕動嘴角,“……再見。”
“再見。”秦思年扯脣。
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兩個字便是道別了。
不光是簡單異議的道別,還有對他們那段感情和婚姻的道別。挺拔的身影,隨着沉悶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了玄關處,最後只留下悶悶的一聲關門響,然後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