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離恨山、無極峯、碧玉宮還有煉天宗與舞雲宮各自分出一部分人手合在一處,分別安排在四個方向在城外作爲接應。
而這七家各自率領本部人馬,唯獨餘下一路人馬,乃是一些散修跟孟妖主手下妖修組成。
誰也不願意跟他們摻和太深,所以各家爲了顏面只帶了少許妖修作爲嚮導,剩下的便擱置在那裏沒人過問。
這又跟事前商量好的大爲不同,惹得秋雨澤心中陣陣煩亂,而各家事各家知,經過剛剛沙合渚那麼一鬧,果然讓人族彼此產生了不小的猜忌。
雖然這猜忌不足以致命,但卻讓各家都不願意安插過多不明身份的散修,更不願意妖修加入,於是這股力量擺在那裏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讓他們作爲接應,再調一家人手攻城顯然將他們放在接應這個關鍵位置上更加讓人不放心,於是竟出現小小的僵局。
正在爲難之際,卻是安景什主動出面,表示願意帶上這一支力量攻入城中,頓時解了秋雨澤這場不大不小的危機。
衆多巨擘見此也是紛紛暗中點頭,到底是親師叔侄,雖然平時罵得兇狠彷彿生死大敵一般,但關鍵時刻還是向着自家人。
而舞雲宮方面溫婆婆也願意帶上幾名得力手下從旁相助安景什,如此一來這一股力量也可以讓人放心。
而且足夠強大,再加上安溫兩位在人族的人緣可都沒好到哪去,都樂得他們接過這個燙手山芋,一時間居然連個說長道短的都沒有,便就這麼定了下來。
時間點滴而逝,林巖站在安景什身旁,滿心憂慮地說道:“老頭子,咱爺們不應該撿這個麻煩啊,這不像你平日爲人啊,哎呀,我說什麼了就動手啊。”
沒等說完便被安景什一個脖溜兒打得嚥了回去,“別老打我腦袋,會變傻的。”他伸手揉着後腦。
“臭小子,不讓你來你還偏要過來看熱鬧,在後面待着多好這回老子也得上前線了,可沒工夫照顧你了。
哎,沒想到讓你看了這麼一幕戲,這些個老不羞,各個把自己小算盤珠子撥拉的山響,就算自己一頭賬,也真是夠丟人的。
既然此戰是咱們煉天宗抻的頭,我總不能坐着看熱鬧吧,原本說好留在城外打接應的,這又要帶着這羣猴崽子們進城了。
眼下不但東荒形勢不明危機四伏,就連這些老不羞我也不全放心,你小子自己可得多長几個心眼,不要光顧着看熱鬧忘了危險,老子將來還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呢。”
安景什說得隨意任性,可眼中卻盪漾這一種深邃的光,那是無盡的慈愛在醞釀。
林岩心中一酸,但隨後卻是輕聲一笑道:“嘿,瞧您這話說的,好像我也去戰場一樣,小爺我可惜命的很,我們林家世代單傳,可還等着我傳宗接代呢。
所以但凡有危險的地方我絕對不靠前,留着小命跟您老人家學本事,還指望修個長生不老呢。
您老踏踏實實去收拾那個什麼狗屁妖王,千萬別給我留面子,咱就往死裏懟他,等懟死了他咱爺們一起回繁峯享清福去,到時候我好好孝敬孝敬您。”
“嗯,乖。”安景什出奇的和藹,竟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卻是讓林岩心中悲痛頓生,他已經意識到師傅這次是報了必死的決心。
而且直覺告訴他榕祖城兇險無比,這一趟師傅怕真是有去無回,但他不想說出口,更不願意表露出來。
甚至連一句保重都不願提及,生怕自己烏鴉嘴讓噩運應驗了,因爲他真的怕,怕再次失去。
安景什看着他閃爍的目光,也是頗爲動容,竟是別過頭去然後對一旁的柳三娘說道:“我這寶貝徒弟就有勞道友費心照顧了,等大軍一攻入城,你們最好選一處空間破碎之地躲藏。”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一聲嘹亮的號角響起,那是大軍進攻的信號,安景什耳聽此音,卻是心中涌起無限淒涼,因爲在此之前他強起一卦,卻是得了個大凶之兆。
卻是突然聽到林巖在身後高喊道:“老頭子,你看那麼大塊九丁木擺在眼前,您這趟進城去,好歹得幫我撈一塊回來”第八書庫 .8shuku.
安景什聽聞此言卻是突然一笑,罵了一聲:“小兔崽子,這個時候還惦記九丁木好,爲師就給你選塊好的”“要好還要大又大又好纔行。”“成”
不是林巖不知深淺在這個時候還提這些不合時宜的要求,而是他要在安景什心裏留下一點什麼,好讓他在絕境中有個牽掛,就是這一點點牽掛或許就能成爲他活着回來的動力。
如此周密的計劃,又一心想要血祭整個陽州修士,討伐大軍一旦進入,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可這個時候偏偏唯一知道這個消息的孟宇瓊卻是用盡千般手段,卻始終不能將消息傳遞出去,心中急切可想而知。
她心裏多想把消息傳送出去,甚至超過了自己活下去的渴望,就算她對陽州人族修士沒有什麼情誼,起碼要提醒自己的手下不要去榕祖城送死。
可惜當她認清此點之後,才猛然醒悟此前妖王趁機對她發動的瘋狂攻擊,根本就是在轉移自己的視線,而實際上正是爲了封鎖消息佈下禁制。
如今這周圍萬里方圓,已經被死氣凝結而成的一道道禁制封印的銅牆鐵壁一般,只怕真的是真仙也束手無策了。
孟宇瓊跟付介竽略一交流,二者頓感心中無比悽苦,卻又各自想起自己錯失拼命機會的原因。
那便是他們心中各自的不捨,前者千年沉睡好不容易醒來,以爲可以重振東荒,更是可以給當年始終追隨自己的手下們一個交代。
所以心中不捨那些同胞手足之情,可沒想到正是因爲這一點不捨,讓她關鍵時刻有了些許猶豫,以至於影響了判斷,卻是讓妖王陰謀得逞,眼看自己在這小河溝裏翻船,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而付介竽更是一臉灰敗,他本一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想爲孟宇瓊爭取一線脫困之機的,可因爲捨不得自己的寶貝徒弟,所以錯過了最佳時機,眼下怕是真去拼命也難有作爲了。
所以此刻二者心情都無比沉重,感覺在這一刻她們成了世間僅有的知道所有祕密的人,卻偏偏沒法將這祕密傳遞出去,那種憤懣無助的感覺簡直讓人窒息。
“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妖王的陰謀得逞了嗎”她心中有萬般的不甘,卻又無計可施,那種煎熬讓她越發憤怒,握得手中夢貘之骨咯吱作響,恨不能現在就跟妖王同歸於盡反倒痛快。
“冷靜,妖王那廝突然避而不戰,分明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是不怕我們拼命的,所以我們現在要是再衝上去,不但沒有任何作爲,反而正中他的圈套。
更何況周圍死氣瀰漫,你不好恢復妖力,眼下發怒只能是讓我們更加虛弱,到時候豈不是連自保都難,只能乖乖做他的祭品了嗎”
付介竽虛弱地勸阻,這段時間對他們兩個都是煎熬,爲了幫助孟宇瓊恢復妖力,他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
雖然他修煉的是魔門功法,但卻不擅長利用死氣,而他的功力前者又無法利用,所以便要經過一番複雜的手段才能汲取一點點靈氣,自然消耗不小,可收效甚微。
儘管如此孟宇瓊所恢復的妖力也難以支撐她與妖王激烈的拼殺,要想滅殺對方除了找準時機選擇自爆外,怕是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更別說毀掉那個恐怖的妖屍所煉製的祭壇。
付介竽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已經從地縫裏鑽出大半的那妖屍祭壇,突然慘淡一笑道:“留給我們兩個的時間怕是已經不多了,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你要幹什麼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不許你死我們一定可以找到辦法脫身的,一定能”孟宇瓊已經意識到了對方想要做什麼,急忙出言制止。
但此刻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所有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付介竽再度慘淡一笑,道:
“哪一次魔劫不是億萬生靈之血才能平息,又豈會在乎我一個,自然也少不了我這一個,所以不如趁着還能動,用這無用之軀做點有用之事。
倒是孟妖主你萬望珍重,一定要想辦法活下來,因爲只有你活着突圍出去,才能將這所有祕密昭告天下,將妖王佈置的一切全部毀滅,保住這一方世界存活,責任重大不可兒戲。”
孟宇瓊哀嘆一聲,雖然心中萬分不捨這位相交數千年的老友,但她知道她們倆真的到了訣別的時候了。
於是她不再強迫對方,放開手讓那顆頭顱飄飛到半空,聽到付介竽堅定地傳音道:“替我遮掩一陣,千萬不要讓妖王那廝打擾”
然後那頭顱猛然張開大口,竟似是化身一頭地獄中撲出的兇獸一般,狠狠將周圍濃郁的死氣吸了進去。笑仙盜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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