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文把方奕帶到一個兒童遊樂場內。
“遊樂場？沒搞錯吧！以爲我是小孩啊？帶我來這裏？”
方奕疑惑，不過並沒有表示出來。
走過了正門，來到一道小小的巷子，一道老舊中帶點髒的巷子，這裏有道小門，通過打開的小門可以看到一條不是很長的通道，通道的盡頭就是遊樂場的內部。
方奕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走進小門，在通道的一個昏暗的角落裏有一道不起眼的木門，不清楚的人一定以爲裏面是雜物間，但事實上它是地下賭場的入口。
“是不是覺得這地方很隱祕？”方世文把他那大大的錢包往腋下一夾，當先推開門回頭對方奕說。
方奕點點頭，門後還真就是一個小小的不足兩平的雜物間，只是門對面也有一個同樣的破木門，想來那裏纔是別有洞天。
“在這種小小的縣城，就別想有真正隱祕的地方，這裏已經開場三年多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真正要防的只是上面市裏來的突然檢查。”
“所以你的工作暫時就在外面看着，要是見到突然過來的警車就通知裏面。不過這種市裏來的檢查一年也就兩三次，所以你這份工作很輕鬆。”
方世文一邊給方奕介紹一邊打開了裏面的木門，頓時噪雜的電子音和人聲衝擊着耳膜。
不得不佩服這裏的隔音做得真心不錯，幾十臺大小機器，一兩百號人混雜的噪音，在外面竟然一點都聽不到。
裏面的噪音有些大，這點方奕倒還能忍。最讓他不習慣的就是撲面而來的體臭味和煙味，重到讓他這個本就是農村來的小混混都承受不住。
“這裏是阿伍在管理，你先跟他一段時間再說。”進入裏面關好門，方世文大聲對方奕說。
“嗯。”
方奕應了一聲，皺眉問：“就是這樣的場所？”
和方奕想的完全不一樣，過來玩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基本上都是農村來的大媽大叔，這也就算了，方奕還看到了不少的，走路都不太穩當的大爺阿奶們。
“呵呵，你以爲會是什麼樣子？電視裏面那種高大上的場所？人家那是正規有牌照的場所。像我們這種小縣城掙的正是大媽和大爺們的錢，現在最有閒最有錢的就是這些人了，別看一個個上不得檯面一樣，但一賭就是幾千上萬的輸贏。”方世文呵呵笑着解釋道。
“不用換籌碼什麼的？”
“有，在二樓，不過地方不大。你可別小看了這裏，雖然不夠正規，但一天的收入正常都有十來萬，多的時候能上百萬。”
方世文對方奕一點也不隱瞞，問什麼就答什麼，說話間進入了一個小辦公室內。
“阿伍，方奕先跟着你了，你來安排他看兩天門口。”
阿伍和方奕他們都是一個村上的，不用多做介紹，方世文直接把方奕交給阿伍，隨便聊了兩句就獨自一人走了。
方奕和阿伍可沒有什麼好聊的，不熟，他聽完吩咐接過對講機就自覺走出了門外。
一來裏面空氣實在不好，農村來看大爺大媽，也不知道是什麼職業，本來個個身上的味兒就很衝，而且不論男女都燒着濃煙，這環境，讓剛從學校出來的方奕很是受不了。
二來方奕對阿伍這種笑菩薩類型的混混最看不過眼，一點沒有混社會人的那種兇狠模樣。
第一天來社會上班的方奕感覺很不好。
無聊且不說了，中午竟然要他去快餐店取飯，一百多份啊，真不知道這是混社會還是來當送餐的跑腿快速員的。
不過人家說了，這種地方不適合飯店送上門來，沒辦法，第一天上班總得聽話嘛，去了兩個飯店跑了三趟才取夠了近兩百份快餐，然後還要送到每一個賭客手中。
真是夠了！這比正當行業還要服務周到！
這是在混社會嗎？方奕表示很失望。
所以第一天上班的方奕學會了偷懶，在賭場裏面到處閒觀，或是在遊樂場看人家小朋友蹦跳，要不乾脆去外面走走，反正看門口的有兩個人。
賭場開業時間是早十點到晚十點，整整十二個小時，雖然很閒而且可以睡會覺，但是很難熬好不好。
快九點的時候，方奕決定再去廁所呆半個小時，然後就可以等着下班了。
方奕廁所也不呆了，提上褲子就打開了門。
然而第一眼就讓他傻了眼，賭場裏面好多穿制服的。
方奕再反應遲鈍也知道這是行大運了，一年過來一兩回的檢查被第一天上班的他給碰上了。
“你過來。說說你是來賭的還是賭場的人？”
呆懵中的方奕目標明顯，附近的一箇中年制服男正手指着他。
方奕看了看四周，空地上蹲了一地的人，很明顯地分作了兩夥，人少的一邊是賭場的工作人員，人多的是賭徒。
聽到警察的問話，方奕小心地說：“我說我只是進來借個廁所，不知你信不信？”
“你很皮啊，看你這年紀就不像帶錢來賭的人，剛剛從學校出來到這找工作來了？”
得，人家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乖乖地和賭場工作人員蹲在了一起。
等到警察們收拾好了賭場的“贓物”，接下來就是把一干人等帶回縣公安局審問錄口供，整個過程阿伍等人一點都不顯焦急，反倒很是配合，一副好好接受教育的模樣。
有了阿伍等人的示範，方奕雖是第一次進局子，卻也能很快就沒有了緊張，只是一直被折騰到午夜一兩點才清靜下來。
“方小伍，方奕……，你們可以走了。”
方奕又是一臉懵逼，這就可以走了？這方世文真不是蓋的，手眼通天啊！方奕不得不爲之感慨。
果然，在外面來接人的正是方世文本人。
“小一，你運氣不錯啊，纔來第一天就可以進局子，有什麼感想沒有？”
見面第一句話還能開玩笑，方奕也是服了，這得有多麼的牛逼，有多麼的習以爲常才能做到。
“好像我的運氣一向不好。”
方奕抓着頭，一幅不好意思的模樣，他突然感覺眼前的方世文異常的高大，有點不敢擡頭看他的感覺，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並沒有傲氣的本錢。
“你真喫得開，這麼快就把我們弄出來了。”這話說得有些不由自主。
方世文看着方奕好一會才說：
“小一啊，咱混社會爲的是什麼，也不過是混口飯喫，處處打點到位自然就不會有問題，但這畢竟走在法律的警戒線上，遲早會出問題，如果有可能，我也不願意這樣提心吊膽。所以啊，有正門當堂的事業就不要走我們這一條路，哪怕當個農民工都比混社會強。”
方世文拍着方奕的肩膀不無語氣深長，這時候還不忘勸說方奕要走正道。
聽了這話，方奕才覺得方世文還是平時的方世文，他又放開了膽子問。
“不是說這樣的檢查都是市裏直接出面的？能這般輕鬆就放人了？”
“是市裏的不會錯，但市裏警察就不是人了？而且咱這又不是什麼大問題，聚衆賭博而以，找個願意吃閒飯的去裏面坐坐，再交個一兩百萬就能搞定，算上被收上去的錢財，咱們一次最多虧上三百萬，沒什麼大不了的。”
方世文解釋得很清楚。
“怕就怕上面有人事突然變動，到時我們這些幕後的都有可能自身難保，要是再碰到今天這樣的檢查，就沒辦法再把下面的人保出來，下面混的就得倒大黴。所以說喫這碗飯，雖說錢來得快，但風險也大。”
方世文深深地看着方奕，看得出來他是真心不希望方奕走了他這條路。
只是方奕的想法可不是這樣就能被打破的，他一直以爲混社會就是，想喫就喫，想喝就喝，興趣來了左擁右抱，打架鬥毆，各種橫行無忌。
雖然今天他發現現實的混社會和他相像的相去太大，但影響不了他心裏的夢。
“世文哥，我不想再去了，你看再給我安排去別的地方？”
這還是方奕長大以後第一次叫方世文哥，確實是今天的事讓他對方世文的看法有了改變，他認可了方世文的能力，而且那個一點不把三百萬損失放在眼裏的態度確實震撼了他。
“好。”
方世文只是看着他，回答得很乾脆，只是那深深的眼神裏會不會有失望，這時的方奕感覺有點心虛。
過後方奕又對自己說：咱是註定要做幕後，當老大的人，怎麼能去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