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第三十六章 看不透的唐蓉珍
    其實,若說粉戲其實久已有之,並不是時下才新創出來的玩意兒,據老輩人講當年在大清國這粉戲很是紅火了一陣子,只是後來滿人倒了臺,這粉戲也就隨之被禁了。.

    如今,軍閥混戰,昨是趙大帥今兒是李大帥明兒又是張大帥,北平城裏一片烏煙瘴氣,當局哪裏還有閒心再去管梨園行的事情。因此,銷聲匿跡了有十來年的粉戲又不知從何時起在天橋一帶悄悄的冒出了頭。

    甘經理暗中看了好幾家戲園子的粉戲,色情絕對夠色情,但是滿臺子都是白花花的肉,看久了也就沒甚意思,開戲園子這麼久了,他自然深知要想在粉戲裏殺出一條血路來,那就得有自己的絕活和拿手戲,那樣才能讓人覺得新鮮,才能常演常新,票子自然也就大把大把的來了。他曾聽聞當年有個很紅的乾旦名喚喜月紅的,在大清國時尤擅演風月戲,不光市井百姓喜歡看,就連達官顯貴雖然明裏裝做不屑的樣子,暗地裏也都紛紛將喜月紅和他的戲班子請到私宅裏去看個究竟。後來到了民國,這位角兒一見行市已經不似當年,於是便借坡下驢,正好急流勇退,關門謝客在家休養了起來。

    一心要靠粉戲掙大錢的甘經理自然是不會錯過這位真神,他備了厚禮帶着蓉珍親自登門去拜訪喜月紅,然而一連去了三次,這老爺子人倒是客氣,只是一概不收禮更不鬆口答應教戲,這讓甘經理很是煩亂。蓉珍跟着甘經理從那喜月紅家裏出來,一邊撇嘴一邊說:“三國的劉備也就請了諸葛亮三次,這個喜月紅竟然比那諸葛亮還難伺候,我看八成他是徒有虛名不敢攬咱的活兒吧。”

    “你曉得什麼,這喜月紅當年在大清國是演粉戲的頭牌,咱們不說讓他把壓箱底的東西全教給你,就是隨便教上一教,也夠讓你唱紅北平城的了。”

    “哼,他再好再厲害,只是人家壓根不搭咱的茬,咱們只能乾着急不是。”蓉珍冷笑了兩聲,事不關己似的看着甘經理。

    眼瞅着大把的票子全讓人家掙去了,視財如命的甘經理自然不願意就此撤火。他回去後細細一打聽,才知道這位喜月紅演了一輩子粉戲,性子也最是個風流淫蕩的,甭看他已過花甲之年,又常年吸食鴉片早已無行人道之力,但是那份色心卻不死,尤喜收集各種春宮圖和**器物,家中有間房專門擺滿了他這些年來的春宮藏品,去看過的人都說那可真是讓人面紅耳赤。這也就罷了,他還有一愛好,那就是喜歡花錢僱來容貌俊美的年輕男女在他面前行苟合之事,看的滿意賞錢自然可觀。這老爺子的性子素來古怪,這等密事也不大避人,一些好逸惡勞之徒聽說有這等好事竟然紛紛帶着姘頭一起跑去喜月紅那裏,想着這差事又快活又來錢快。

    可是偏偏這喜月紅是個最挑剔的,往往來十對,能選中一對就算不錯,漸漸地早先躍躍欲試的那幫人就此偃旗息鼓,不再自討無趣。

    甘經理打聽明白之後,心裏一面暗罵這老東西少廉寡恥一邊又有了撬動喜月紅的好法子。他一邊花錢託人從上海買來了幾件精緻又逼真的西洋春宮圖,一邊又將自己的一個好喫懶做不成器的表弟喚了過來。甘經理這個表弟二十六七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天生一副俊朗的好皮囊不說,那身板也最是高大壯實,在風月場上慣做功夫,最最要緊的是他表弟手裏一直缺錢,日子也過的捉襟見肘,爲了錢他定然不會推辭。先前這位表弟每每向甘經理來借錢,都被甘經理好一番嘲諷,如今見甘經理忽然將自己叫來,還以爲有什麼好差事等着自己。當甘經理神祕兮兮的在他耳邊密語了一陣後,這人騰的站起身,氣哄哄的說道:“那不是讓我去賣身嗎?再說了,那事情能讓其他人看嗎,我怕到時候我縱有心也沒那份意,怎麼成事。”

    甘經理早都預料到表弟會有如此反應,這事情擱誰身上誰也不願意,可是他太瞭解他這個表弟了,空有一副趙子龍的身板,卻最是個沒骨氣沒剛性的。當甘經理把一袋錢丟在他跟前的時候,他表弟果然猶猶豫豫起來,思慮了一小會兒後,將錢裝到身上,對甘經理道:“成吧,到時候你給我挑個俊俏點的窯姐兒,兄弟我讓那老幫子好好過過癮。”

    見表弟答應了下來,甘經理笑了,他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說道:“只要你讓那老幫子看舒坦了,還有賞錢拿呢,這可是掙雙份錢的好差事,兄弟二人全都大笑了起來。

    甘經理第四次登門,終於摸準了喜月紅的脈,當他將那幾幅西洋春宮圖遞給他看時,這老爺子盯着雪白的西洋人看了好一陣子,然後陰陽怪氣的笑了一笑。見這事有門,甘經理又從外邊將自己的表弟和一個八大胡同裏僱來的窯姐兒喚了進來,簡單的向喜月紅做了介紹,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喜月紅。

    這喜月紅自然心領神會,他把甘經理的表弟和那窯姐兒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微點了點頭,然後讓下人給甘經理換了貴客臨門時才沏的上等好茶,笑着讓他慢慢品品茶,說自己帶這兩人去後邊逛逛。甘經理自然明白,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的表弟要好好的表現。

    喜月紅帶這兩人進了後邊的一間廂房,只見裏面牆上掛滿了春宮圖畫,桌架之上擺滿了各色的春宮器物,甘經理的表弟本就是個風流成性之人,哪經得起這般的刺激。

    望着面前這一對男女,喜月紅氣定神閒的搬過一把椅子放在牀對面,坐下來仔細的觀看了起來

    甘經理在外邊等了約莫三炷香的功夫,喜月紅面色平靜的帶着那兩人走了出來。甘經理見喜月紅臉上看不出歡喜還是不歡喜,與方纔進去時並無二致,心裏不禁有些擔心,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表弟和那窯姐兒沒讓喜月紅瞧過癮。

    正想着,喜月紅淡淡的對甘經理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想來大傢伙也都累了,我就不留諸位在家裏用飯了,幾位請自便吧。”說完,那喜月紅氣定神閒的走進了裏邊。

    甘經理很是失望,原本以爲這次會成就好事,達成所願,誰料想會是這麼個結果。他邊從喜月紅的客廳往外走邊詢問自己的表弟方纔裏邊的情形。他表弟說自己可是將渾身本事全用了出來,至於這老東西滿意不滿意他就不知道了。

    就在甘經理滿心疑惑和失望的時候,喜月紅的下人拿着一袋賞錢從身後叫住了甘經理:“老闆留步,我們老爺子讓把這錢送與這二位喝茶,還讓我知會您一聲,明天一早請您把班子裏的幾位帶來,他給說說戲。”

    甘經理原本已經破滅的希望瞬間又重新升騰起來,他那雙腫腫的三角眼裏立刻又來了精神。

    喜月紅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教會了蓉珍三出自己當年拿手的粉戲,當甘經理一邊奉上重金表示酬謝,一邊還想讓他再多教幾齣的時候,喜月紅擡手看了看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紅寶石戒指,然後又擡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蓉珍,慢悠悠的說道:“還是先讓她把這三齣戲好生演演看,往後再來學其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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