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第四十九章 賞你一記耳光
    就在碧君惆悵的離開景和樓大戲院的時候,晴方也正滿戲園子的尋找着碧君。.shung

    今天夜場戲開始前,晴方進到後臺發現碧君並沒有嚮往常一樣等在那裏,他起先以爲碧君唱完了日場的戲已經先行回去了。可是在晴方對鏡上妝的時候,鎖頭急切的跑了進來,說他聽前邊戲班子裏的人說碧君姐姐在日場唱《玉堂春》的時候好像受了傷,流了不少的血。

    鎖頭的話讓晴方十分的震驚,但是具體的細節他也只是聽了個大概,晴方連忙放下手中的頭面,跑到前頭問個究竟。

    當聽戲園子的人說碧君是被人往緞面墊子裏塞進去的瓷片渣子給扎傷了膝蓋時,晴方又是心疼又是憤怒,他將那塊沾着碧君鮮血的緞面墊子又翻找了出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會,又問了後臺管道具的老師傅幾句,然後神情凝重的又返回了自己的化妝間。

    那天晚上散戲後,晴方帶着鎖頭急匆匆的趕回了家,一進大雜院也顧不得和院裏乘涼的鄰居打招呼,便快步走進了小月亮門。他見碧君的屋子還亮着燈,便走到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門,叫了一聲碧君。

    晴方敲門的時候,碧君正合衣斜靠在被子上,眼前滿是子聲的身影。聽見晴方在門外叫自己,碧君忙起身答應了一聲,本來要去開門,但是碧君看了看自己敷着藥的膝蓋,又慢慢坐了下來,對外邊的晴方說道:“白大哥,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晴方知道碧君是怕自己擔心,他有些心疼又有些關切的說道:“都受了傷還裝什麼好漢,快把門開開我看看,你不開我可撞門了。”

    碧君聽晴方如此說,只好挪到門前,將那扇木門慢慢的打開。

    晴方進門之後,他忙將碧君扶着坐到椅子上,又不顧碧君的阻攔,蹲下來掀起碧君的褲腿,想要看看她究竟傷的怎麼樣。”

    當看到碧君的膝蓋上已經包紮了一層紗布時,晴方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自己包紮的?”

    碧君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後有些害羞的將褲腿慢慢放下,對晴方說道:“我哪裏有這本事,這是醫院裏的大夫包的。”

    晴方聽碧君已經去過了醫院,這才放下心來,他也覺得自己方纔有些失態,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起身坐到了碧君的身旁,細細的問起日場的事情。

    碧君素日是個不喜與人爭鬥的性子,凡事都寧願自己喫虧,也絕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弄僵,她知道晴方嫉惡如仇,怕他知道後會替自己出頭鬧出事來,於是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許是戲臺子沒掃乾淨,自己湊巧跪到上面了,不打緊的。

    晴方見碧君到這個時候還在想着息事寧人,憤憤不平的說道:“你別瞞我了,我都把那墊子仔細看過了,那哪裏是戲臺沒掃乾淨,明明是有人黑了心,故意朝裏面塞了瓷片渣子,這是鐵了心要讓你上不了臺啊。”

    碧君違心的說道:“我在這園子裏也並沒有與人結仇,誰又會暗算我,別提這事了,我以後自己多留心就是了。”

    晴方皺着眉頭對碧君說:“你怎麼留心,人家一門心思的要毀你,你卻倒好,還再替那人遮掩,孰不知對有些人太過仁慈無異於養虎爲患,遲早會爲它所傷。”

    碧君衝晴方苦笑了一笑後說道:“算了,我也懶得去想那麼多了,戲班子這麼多人,若一個一個去查問一番,又要生出許多的是非來,不如糊里糊塗的過去罷了,還是好好唱我的戲最要緊。”

    晴方氣哄哄的說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這不明擺着的事嗎,把那墊子拆開,再一點一點塞東西進去,然後再慢慢的把它縫好,這不是一下兩下就能做完的,必定要細細的來做它,後臺里人多眼雜,衆目睽睽之下做這些定是不可能,那唯有在無人之時動手腳纔會神不知鬼不覺,而後臺裏能夠有機會做這些的只有兩個人,那就是唐蓉珍和金翠文。想來,那金翠文不大會去下這功夫,她雖然是個愛扯是非之人,但是暗算了你於她也沒甚好處。說來說去就只剩下一個唐蓉珍,這是個嘴甜心苦的貨色,你救場唱了代戰公主,搶了風頭不說還上了報,聲名也漸漸的大了起來,就憑這一點,她能不妒忌你嗎?”

    晴方的話說中了碧君的心事,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去答對,只得面色沉重的盯着地板不再言聲。

    晴方見天色不早,便叮囑碧君早些歇着,自己也起身回屋去休息。碧君送走晴方,熄了燈後並沒有脫衣睡下,而是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唱了一出羣戲一般,一個一個該來的不該來的,想到的未想到的,一股腦全都涌到了自己的跟前,一時間讓她本來平靜的心情好一番起伏漲落,弄得人疲憊不堪。

    第二天,晴方勸碧君休息幾日,可是碧君不想因爲自己而打亂了戲園子的戲單,也不想因爲這個而看甘經理的冷臉,於是她硬忍着疼痛又準時出現在了茂春大戲院的後臺。

    碧君慢慢走進後臺的時候,蓉珍正和班子裏的幾個人嘻嘻哈哈說着閒話,見碧君進來,蓉珍忙殷勤的迎了上來,一邊將碧君扶住,一邊關切的說道:哎呀,好妹妹,姐姐昨個都不知道你受了傷,今兒才聽說你的膝蓋被扎破了皮兒,要緊不要緊,可把我擔心壞了。”

    望着蓉珍一臉的關切與心疼,碧君有那麼一瞬間都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多疑了,但是一想到那條歪歪扭扭的線和晴方昨夜的話,碧君又不得不佩服蓉珍心機的深沉。碧君按捺住心中的鄙視和不悅,似往常一樣笑着對蓉珍說道:“不打緊的,只是蹭破了些皮。”

    蓉珍聽碧君說不打緊,連忙雙手合十放到胸前,嘴裏振振有詞的說道:“菩薩保佑,我碧君妹妹平安無事就好。”

    瞧着蓉珍一臉虔誠的模樣,碧君意味深長的說道:“姐姐真是菩薩心腸,有姐姐的關照,妹妹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蓉珍聽碧君如此說便又咯咯咯的大笑了起來,那甜膩的笑聲響徹在整個後臺,可是這笑聲在碧君心裏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溫暖與美好。

    當天的夜場壓軸戲是晴方和蓉珍合演的《姑嫂英雄》,晴方演嫂子樊梨花,蓉珍演小姑薛金蓮,這是一出雙旦並重的戲,嫂子威武大氣,小姑高傲豔麗。這齣戲講的是樊梨花接到公爹薛仁貴的求救書信,正欲立即發兵前去解救唐王和公爹之時,恰逢小姑薛金蓮押着糧草行至她鎮守的樊江關,初嫁入薛家的樊梨花聽聞薛金蓮性子高傲,於是帶領兵將陣勢浩大的前往關前迎接,想的是與小姑搞好關係。誰料這薛金蓮在無意中看了爹爹求救的書信後,誤以爲嫂子不肯相救,便與嫂子發生口角,無禮的羞辱起嫂子來。樊梨花忍讓再三,最終發作,與薛金蓮拔出銀劍較量起來。姑嫂二人激戰正酣之時,母親柳迎春趕到,訓斥了自己的女兒薛金蓮一番,金蓮從母親的話語中明白是自己誤會了嫂子,連忙向嫂子跪下求情認錯,最終姑嫂二人和好如初,一同領兵前去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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