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第五十六章 石榴花開灼人眼
    一次梨園義演,讓碧君的聲名越發的響亮了起來,北平的大小報刊上都在大篇幅報道這場捐機義演盛況的同時,競相貼出了碧君的劇照,並對碧君從扮相到唱腔再到身段舉止一一做了詳細的描述,字裏行間絲毫不吝溢美之詞,讓幾乎全北平城的人都知道了有這樣一個色藝俱佳的朱碧君。.1kanshu

    連續多日鋪天蓋地的報道,讓碧君儼然已經成爲北平梨園最受戲迷關注,最炙手可熱的一位新秀。

    茂春大戲院的粉戲繼續再上演,可是人氣卻沒有先開始那麼旺了,每日慕名而來爲碧君捧場的座兒越來越多,有一天甚至滿場子坐的全是來聽碧君唱戲的戲迷,待碧君一折唱罷,全場沸騰,後臺也擺滿了座們送來的花籃,戲園子外邊更有許多等着採訪碧君的戲報記者,還有一些等着見碧君的學生。

    雖然初嘗走紅的滋味,碧君每日仍舊還是本本分分唱戲,對蜂擁而至的記者和戲迷也僅僅是禮貌相待,並無過多的交往與應酬,她的心裏始終牢牢的記着當日父親告誡自己的話:做老實人,唱清白戲,一輩子甭忘了自己是誰。

    甘經理看着前邊熱火朝天的場面,心裏一陣竊喜。這幾日,城裏的一些達官顯貴還有三教九流的頭面人物,有很多都差人到戲院來請碧君去唱堂會或者赴宴喫酒席,給出的酬勞也很客觀,甘經理原本想着跟碧君一說,這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片子也一定會像唐蓉珍一樣欣然應允。可誰知,這個朱碧君竟然一點都不識擡舉,他好言好語說了幾次都被她拒絕了,後來甘經理又端出老闆的架子來,想着連嚇帶逼的讓碧君就範,誰料這張家口的小蹄子竟然刀槍不入,油鹽不進,說到最後她竟然沉下臉,冷冷的說道:“甘經理,您也甭費口舌了,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會唱戲,旁的事情我一概不會也一概不摻和,您也別逼迫我,還有幾個月咱們一年的戲約也就滿了,我捲鋪蓋走人就是了。“

    一席話噎的甘經理直翻白眼,但是拿這個倔強的朱碧君也真沒有法子。

    那日的戲,碧君唱的那是行雲流水,酣暢淋漓,濃妝豔飾的唐蓉珍雖說仍舊在日場裏是壓軸出場,但是當她又似往常一樣在臺上邊唱邊寬衣解帶、魅惑**的時候,她意外的發覺今天場子坐的觀衆竟然有些不買她的賬,掌聲也是稀稀拉拉,零零星星,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屑與厭惡。一出《**夢》才演了不到一半,臺底下的人已經陸陸續續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也都一副索然無味的模樣。

    蓉珍強着尷尬和惱怒,勉強將戲演完,沒等散場音樂響起,就一甩簾子走了進來,身後更是冷冷清清,沒有一點掌聲。

    甘經理在後臺全場聽下來,他也想不明白,爲什麼甜絲絲滑溜溜的唐蓉珍竟然比不過那捂的嚴嚴實實的朱碧君,這真成了怪事,他不得不重新盤算起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

    若單從劇院的生意來看,朱碧君走紅梨園對甘經理也是件好事情,畢竟不管誰紅反正都是他劇院的人,錢還是他掙,但是若從私心來說,他對這個朱碧君一點都喜歡不起來。從這個朱碧君來茂春唱戲以來,他曾想着法子的要佔這漂亮妞的便宜,可是奈何這個朱碧君最是個謹慎小心又中規中矩之人,別說佔她便宜了,連她身子邊兒都難以挨近。甘經理很清楚,這個女子絕不會久留在這裏,翅膀硬了遲早要飛,不似蓉珍這樣好控制。

    蓉珍這邊,她氣呼呼的走進了後臺自己暫住的那間屋子,一進門她一腳踢開了門口的一把凳子,將手中拿着的一塊紅鴛鴦繡帕用力丟在了桌子上,然後趴在那裏大哭了起來。蓉珍自打唱戲以來還從未遇見過今天這樣的事,她邊哭邊恨恨的想道:定是朱碧君這個賤人故意安排了人坐到下面故意冷我的場,她這是要將我排擠出天橋的意思啊。

    蓉珍想到此,恨不能立刻手撕了碧君,她用拳頭使勁的砸了砸桌子,又忽的站起身將掛在架子上的戲服盡數扯下來丟在地上,然後萬般委屈的撲在了牀上用被子矇住頭大聲嚎起來。

    心胸狹窄又敏感多疑的蓉珍自然不會明白,今日臺下的觀衆都是些有文化和品位的戲迷,他們提早搶先購了票,可不是來看她的粉戲的,人家是專門來瞧碧君的,正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好,不是人人都買她風月戲的賬,她不從自身找原因,而把怨氣一股腦都記在無辜的碧君身上,真真是又糊塗又冤殺了好人。

    就在蓉珍哭的梨花帶雨的時候,甘經理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看了看這一地的狼藉,再看看撲在牀上哭泣的蓉珍,他那腫腫的眯縫眼裏透出了一絲奸邪的目光。甘經理一件一件的將地上的戲服拾起來放到椅子上,然後又從桌子上取來卸妝的棉麻布,拍了拍蓉珍的屁股,笑着說:“我說您這是唱的哪出,快擦臉卸妝,我有正事跟你說。”

    蓉珍哭了半天也乏了,見甘經理進來了,她忽的將被子丟到一旁,然後坐起身氣惱的對他說道:“今兒的事定是那小妖精故意做局害我,你得替我出這口惡氣。”

    甘經理知道她在罵碧君,一邊用擦臉布擦了擦蓉珍掛在腮邊的眼淚,一邊壞笑着說:“朱碧君這小娘們還真看不出來,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勾搭了這麼多的報界頭臉人物,捧得她如今越發不知道自己的半斤八兩了。今兒的事是有點蹊蹺,但是你放心,不論如何,我都是向着你的,畢竟咱們花了這麼大代價,怎麼說也不能現在就撤火。”

    蓉珍一邊擦着臉一邊聽着甘經理的話,她見甘經理還是向着自己的,心裏稍微安慰了一些,她憤憤的說道:“那小妖精平日裏人前一副假正經的樣子,背地裏誰知道與那些外頭的野漢子們睡了沒有,前幾日還都是來捧我場的人多,今天怎麼就都成了來捧她場子的人,定然是這賤人與我過不去,我非得出了這口惡氣不可。”

    甘經理一把將蓉珍攬到自己懷裏,一邊猥褻的笑着說道:“她不就是唱了一個代戰公主紅起來了嗎?外頭的人也就瞅瞅新鮮,這陣風一過她還得從雲頭上跌下來,咱也得多排幾齣更厲害的粉戲給那些座們瞧瞧,到時候不愁壓不住這個朱碧君。”

    蓉珍沒好氣的說道:“喜月紅那老東西上次只肯教這三出開蒙的粉戲,後邊壓箱子底的說什麼都再不肯教我,咱們又現從哪裏去尋會教粉戲的人去?”

    甘經理笑着親了一下蓉珍的手背,說道:“別急呀,我自有妙招。”

    蓉珍不知道這老貨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有了法子,姑且再忍耐幾日,看他如何安排。

    甘經理件蓉珍漸漸的恢復了平靜,這才笑着起身對她說道:“快洗臉卸妝吧,晚上還要唱《打櫻桃》呢,哭腫了眼睛可就不撩人了。”他邊說邊又在蓉珍的身上胡亂摸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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