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手衝着沈青萍一招，後者只感覺一股吸扯力傳來，忍不住就撲了上來。
等到了近前，蕭衍早就劈手奪過她的刀，把她掀翻在腳下，一刀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在這時，旁邊的衣櫃忽然打開，緊接着沈娜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別……不要殺我媽，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在這裏。”她直接就衝到了蕭衍的腳下，跪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蕭衍早怒了，一把拽起她的頭髮，讓她仰頭看着自己。
“我問你，清歌可曾虧待你？你爲何要害她？”蕭衍找到沈娜，很想問的，就是這句話。
沈娜輕輕的搖了搖頭，因爲她不能太用力，蕭老九下手可狠了，她頭皮都快被揪飛了。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跟她，你要報仇就請殺了我吧，別殺我媽。”沈娜哭着哀求道。
蕭衍把壓在沈青萍脖子上的刀拿起來，然後架在了沈娜的脖子上，說道：“好，我成全你。”
可就在他要動手，沈青萍又掙扎不得的時候，沈青衣忽然撲上前驚呼道：“蕭郎，你萬萬不可下手啊，娜娜是你的女兒啊。”
蕭衍愣了下一腳把她踹開，說道：“你還在給我演戲？想讓我陪你做夢，我已經陪過了，現在該夢醒了。”
“反正你不能殺她，你跟蕭郎長得一摸一樣，而她卻是蕭郎的女兒，說不準你們還是姐弟兄妹呢。”沈青衣眼見蕭老九不喫這套了，只好編故事了。
蕭衍割動脈的手頓了頓，這個姐弟之說有點意思啊，他咳嗽了聲道：“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沈青衣就給他講了個故事，大抵上他在沈娜那裏聽說過，只有裏面的一些細節稍有出入。
原來當年蕭天放喜歡的是沈青萍，而武勝喜歡的卻是沈青衣。
但是沈家姐妹是不分彼此的名角，你請了姐姐去唱堂會，那就必然要請妹妹的，要不然成不了戲。
有時候蕭天放請走了姐妹，有時候武勝請走了姐妹，這自然是要生出摩擦的，於是梨園血案就發生了。
蕭天放自幼習武，功夫高深，把武勝的人打翻了不說，還把武勝的腿給打斷了。
這下出了大事，班主原本想玩的公子平衡術也玩不成了，於是就琢磨着把兩人送給斷腿的武勝賠禮道歉。
當時沈青萍已經懷了身孕，只是她沒有告訴妹妹，因爲她知道妹妹也喜歡蕭天放。
她就跟蕭天放商量，當天晚上在後院小門接她跑路，到時候她會穿黑衣遮面，這樣別人就不知道了。
但是沈青萍在跟蕭天放密謀的時候，被沈青衣聽到了，於是她晚上備酒給姐姐踐行，在酒裏下了藥。
沈青萍被迷暈之後，沈青衣黑衣遮面，在姐姐與蕭天放相約的門口準時出現。
當時天太黑，大家也看不清楚，蕭天放開着自己的212，拉了沈青衣就跑。
回到家就把她安置在了這個小院，當天晚上正準備回來與她溫存，結果發現李代桃僵，根本不是自己的女人。
他一驚之下趕緊跑回了梨園，那裏早已經是人去樓空，迷暈的沈青萍被強行帶去了武家。
從此蕭天放心裏怨恨沈青衣，幾乎從不來小院，但是卻沒有趕走她，而是讓她在院中生活。
而他去了幾次武家，也沒有討到好。
接下來是沈青萍在講訴，她在沈家可謂是吃盡苦頭。
武勝並不僅僅是被打斷了腿，還被打的不能人事。他喜歡的又是沈青衣，以爲沈青萍從中作梗才讓他丟了小花仙。
於是他對她動輒打罵，而且因爲變成了太監，他的許多愛好也很變態，讓人難以忍受。
沈青萍當時剛了身孕，爲了在武家生存下來，她去勾引了武宥。
做了武宥女人之後，她的處境才稍微好了點，懷的沈娜也得以生下來。
但是以武宥的身份，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所以表面上她還是武勝的小妾，私生子也只能姓沈。
武宥並不是個好色的人，也不是愛聽戲的人，他對沈青萍沒有太大的興趣，這十幾年來，她在武家完全就是個下人。
武勝痛恨她耍手段，經常找藉口虐待她，要不是武宥的身份震着，她早死了無數次了。
倆姐妹都沒什麼好下場，這十幾年來也過的痛苦不堪。
再接下來的故事是沈娜講的，武智找到她，要她爲武九思報仇，附帶條件是可以讓她們母女離開武家，重獲自由。
她動心了，於是天涯海角的去找蕭衍復仇。她得到的命令，是殺不了蕭衍，就殺他最愛的人，讓他痛苦不堪。
在懷春的時候，她確實愛過武九思，但是人家卻從沒有在意過她。對於這種近乎僕人的女兒，這種公子哥是不屑多看幾眼的。
也就是當初在青春期的時候，武九思準備辦了她，結果武智發覺兩人有接觸，立馬就阻止了，也就沒後續了。
但是在她心中，一直把武九思當成她最愛的人。其實她也有私心，就是如果能攀上武九思，就能讓母親擺脫痛苦了。
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啊。
沈青衣坐在他身邊，把頭依偎在他肩膀上，說道：“要怪都怪我當初太自私了，害了姐姐這麼多年。”
“我不怪你，如果換成你去了武家，只怕日子會更苦。”沈青萍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所有的恨也早淡然了。
蕭衍聽到她這麼說，鬆開了拽着她的手，說道：“你懂的放下仇恨，又吃了那麼多苦，我不爲難你，剛纔就當是你護女心切的舉動吧！”
“謝蕭先生，可我還是希望你能放過我女兒，她也是爲了我，求你……”沈青萍的目的還是保護自己的女兒。
蕭衍把刀從沈娜的脖子上拿開，說道：“就衝着她是蕭家的骨肉，我這刀也下不去的。你們有所不知，我的領導是蕭天揚，殺他的侄女等同不忠。”
他長嘆了聲，這個仇是報不了了，回頭跟清歌解釋一下。好在元兇已死，他也不算愧對自己的女人。
沈青衣在旁邊拉着他的手，露出那排白森森的牙齒笑道：“現在皆大歡喜了，大家都放下仇恨，多好啊。娜娜，快點謝過蕭郎。”
“祖宗，你別叫我蕭郎了，這稱呼聽着太彆扭了。你們留在這小院也不是個事，乾脆讓沈娜認祖歸宗，這樣在蕭家好歹有個身份啊。”蕭衍也是個熱心腸，擺擺手讓沈娜別開口，然後就提了個建議。
沈青萍哀嘆了聲，說道：“蕭家人怎麼可能聽我們的，甚至有人都反對青衣收留我們，平素進出也只能從偏門走走。好在你殺了武家的人，又放過了我們，過些日子，我們就搬出去住了。”
“你們做了這麼多年的下人，沈娜也只是個小記者，在京城想要立足，太難了。”蕭衍想了想，又說道：“相見就是有緣，我也愛聽你們的戲，明日一早我去找蕭天揚。沈娜要真是蕭家的骨血，他不會不管的。”
沈青萍愣了下，噗通聲就跪了下來，見女兒還站着，呵斥了聲，也拉她一起跪下。
“快起來，這是幹什麼？”蕭衍上前去拉，但是沈青萍不願意起來。
她說道：“不殺之恩，再加仗義相助，蕭先生值得我們母女一拜。”
“蕭郎……”沈青衣要開口。
“叫我蕭衍！”蕭老九翻了個白眼。
“蕭衍，我們姐妹無以爲報，不如……”沈青衣說着就要往上貼，這個女人怎麼說呢，總覺得有點妖。
她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想當年她可是把自己姐姐迷暈了，爲了自己跟所愛的人在一起，卻害了她姐姐一輩子。
蕭衍後退了幾下，咳嗽了幾聲，真要以身相許的話，自己到底是該答應還是拒絕呢？
“不如我們彈唱一曲，你就當是聽個堂會如何？”沈青衣最終提出的謝意，倒還算正常。
沈青萍也從旁邊拿下了琵琶，說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們也只會這麼點技藝，公子既然喜歡，不如就聽個過癮。”
蕭衍猶豫了下，心想反正已經很晚了，不如就在這裏將就一晚得了。
再說這小花仙跟賽鳳仙一起的彈唱的曲子，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多少人能享受到了，自己正好聽聽。
他的確是個戲迷，於是就靠在沙發上，點了根菸，再由沈娜捧了茶上來。
那邊沈青萍懷裏抱了琵琶，沈青衣揮舞着長袖，她一邊起舞，一邊跟姐姐對唱。
蕭衍輕輕的扣着膝蓋，一邊聽着小曲，一邊享受着沈娜捶背捏肩。
外面大雪紛飛，裏面暖烘烘的，這一晚，當真是愜意。
沈娜遞了一份報紙上來，上面是有關他的報道，非常詳實，也很到位，報紙的銷量很大。
他卻擺擺手沒看，他說道：“看過了，要不然剛纔進來，就一刀捅死你了。”
沈娜的確是報社的記者，回京後也把關於他的報道仔細的寫了出來，而且順利的刊登了。
蕭衍調查之後，發覺她對自己說的話，基本上沒有一句假話，心底對她的恨意也就少了很多。
現在聽了她們三個女人的講述，知道她們這些年過得很艱難。一時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這殺念也就淡下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沉沉睡去，可能這一晚太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