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輕輕一捏,這兩個練氣二層的女子就會死去,可心底突有涼意沁出,腦中登時清明一片。
自己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嗜血?
強壓下心中那股狂躁之意,鍾紫言緩緩放開手掌,低聲道“穿上衣裳!”
這兩個女子看着只有十八九歲,花容月貌,肌膚吹彈可破,滿身道道紅印。
她們捂着自己的嘴慌忙披上單紗,畏縮在一起,相擁顫抖。
“穿上衣裳!”鍾紫言背過身子重複了一遍。
背後窸窸窣窣,很快兩人勉強穿好衣衫,一齊下榻跪在鍾紫言面前。
鍾紫言沉默看着二人,心中卻一遍遍念着清心咒言,細思剛纔的一系列動作,自己好似天生的殺戮器械一般,不曾演練就憑着本能收割了一條人命。
看看躺在地上已經死去的瞎眼魁梧男修,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這雙手,自挖開赫連天的心臟以後,好似不受自己控制,變得越來越陌生,殺半山腰那二人眼睛都沒眨一下。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的,這樣下去我會死在這裏~’
心門重重提醒自己,鍾紫言屏氣閉目又睜眼,再閉目,直到呼吸平緩。
按照之前設想的計劃,是要挑撥白石洞剩餘兩個築基內鬥火併,若是由着性子妄爲,最後先死的一定是自己。
良久,鍾紫言雙手緩緩下垂,鼻內輕出了一口氣,平和問道
“你們站起來,我有話要問。”
兩個女修估計跪慣了,不敢起身,膽子大一點的那個擡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細語,“大人……請問~”
豢養爐鼎在修真界不是什麼出奇的事,這二人怕也是苦命人。
指了指死去的瞎眼魁梧男子,鍾紫言問道“此人是誰?在白石洞身兼何職?門口那些煞白骷髏是不是其所害之人?”
二女在這白石洞中有些年頭,從來沒有見過鍾紫言,如今特殊時期,突然進來這麼一個人,問的問題也有些奇怪,各自心裏都有猜測。
左邊那個膽大些的女子,身穿白紗衣裙,再次擡頭看了一眼鍾紫言,見鍾紫言對視於他,又低下頭,心裏突生想法,繼而逐漸擴大篤定,她日夜猜想的那種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似乎發生了。
“回大人,他叫羅定湖,主管…我等的販售圈養。外面那些頭骨和他沒有關係,是他師父羅世泉修煉邪術棄用下來的。”
果然是爐鼎,鍾紫言聽着白裙女修迴應,心中嘆息,很快又問“這白石洞中還藏着多少像你們這樣的人?”
此時這兩個女修已經確定鍾紫言不是任何一位長老旗下的人,白裙女子杏眼忽閃,晶珠轉動,很快應答
“十幾個,上一批已經被運去槐陽城,這幾日聽聞牛魔谷向洞主宣戰,山門大陣時時開着,最近這批人不知何時才被送走……公子,你是來救我們的吧?”
她卻是想多了,鍾紫言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不過聽到白石洞原本就要遭遇強敵,這算是個好消息,牛魔谷可是牯毛嶺第一大散修勢力。
鍾紫言沉吟少許,“那爲何防守山門的只有三個人?”
白裙女子搖頭不知,略頓少許,試探問道“公子,你是牛魔谷的人?”
少頃,白裙女子自主說道“現在這裏只有兩個築基前輩,公子是否還有其他同伴?”
鍾紫言沒有迴應她,暗自思索,剛纔狂躁之意衝襲腦門,令自己出手殺了羅定湖,現下時間過去了將近一刻,得回去等那個姓王的了。
“你二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這裏很快就要大亂,之後你們可以趁亂出逃!”
鍾紫言擡步就要走時,那白裙女子眼珠閃動,很快咬牙下定決心,撲跪抱住鍾紫言小腿,哭道“公子,還求救我一命!”
鍾紫言皺眉,練氣九層氣勢瞬間散出,慍色道“方纔不是已經……”
那女子識眼色,立刻放開鍾紫言,退跪哭求,“我們就藏在這個洞府裏,公子走時勞煩帶上我們!”
鍾紫言看了那女子一眼,推開洞府快步走出。他不敢承諾什麼,因爲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完全挑撥開這裏的內鬥。
這處洞府內,鍾紫言剛離開,那白裙女子站起身盯着羅定湖看,目中狠毒頃刻生起,拿了一柄匕首對着屍體就要亂捅,落刃那一刻,恢復理智,收了匕首。
接着起身看了看四周,踢了一腳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綵衣女子,“快,一起把他擡去榻上,蓋上紗被。”
那綵衣女子猶豫少許,站起身子,兩個人一個擡頭,一個擡腳,將羅定湖擡至榻上,側身蓋上紗被。
綵衣女子怯懦道“這事教羅長老知曉,我們沒法活命的,若不然,若不然我去稟報一聲?”
“你敢!”白裙女子將匕首對準綵衣女子,狠聲道
“剛纔那人無聲息探進這白石洞,定然有其他人接應,他們要攻打白石洞,正是我們逃跑的好機會~”
說着說着,白裙女子逐漸癲狂,“我受夠了這種日子,我要活着離開這裏,誰要阻我,那便去死!”
綵衣女子退身,膽怯道“那,那我們是不是該告知孟姐姐?”
白裙女子突然沉默,片刻後冷靜下來,嘀咕怨憤道“她已經是人上人了,不需要管她!”
“可她畢竟幫過我們~”
白裙女子想起以前的事,心裏一時心軟,“好吧,你去喚她來,逃離此地,定然比去風月樓要強~”
順着東巷深入,鍾紫言再次來到緋紅石門前,正要進去時,王姓修士喜色自深處走來,“道友,真是趕巧了,馮師剛剛突破築基初期,快隨我去見他!”
“哦?那姓段的呢?”鍾紫言裝作驚訝,快步跟上王姓修士。
“他現下不在洞府內,不知去了何處,此刻正是好時機!”
二人向東巷北面走去,王姓修士略做拱手,低聲對鍾紫言道,“此次大事若成,道友立了頭功!”
鍾紫言謙聲“哪裏哪裏,王道兄也是出了大力的。”
那人神采飛揚,興興自得,邊走邊問“還不知道友名號?”
“在下赤龍兒。”鍾紫言迴應道。
“哈哈,先前卻是沒有見過道友~”
鍾紫言笑道“不瞞道兄,在下一直在暗地做事,多行走於上和槐陽兩城,白石洞沒來過幾次,不過對王道兄確實仰慕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