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今日我掌天地 >第192章 朝霞漫天
    雲氣悠揚聚了又散,正值午間,一頭碧藍巨鯨自天空漂游而下,來到了斷水崖外大陣。

    鍾紫言立在碧遊鯨背上輕輕一揮手,護山大陣洞開入口,他慢步浮空走入,遊不動很快變回小魚模樣,也屁顛屁顛跟上了自家主人。

    還沒有落腳在斷水崖迎客石臺上,沙大通已經滿臉興奮等候多時。

    “掌門,老祖回來了!”這話幾乎是從嗓子眼裏剎時蹦出來的,內裏透露着說不出的高興激動。

    鍾紫言初聽呆愣,轉而皺眉問道“你說甚?”

    不是他沒有聽見沙大通的話,而是他不敢相信沙大通說的,這都過去將近十八年了,久遠的都有些不抱希望了。

    沙大通兩手振奮拍了身子,那張青蛙嘴笑道“誒呀,弟子是說,陶老祖回來了!”

    說罷,指着赤龍殿的方向,“掌門師叔快去看看吧!”

    鍾紫言哪還沒有聽明白,身影一閃已然消失無蹤,下一刻直接出現在赤龍殿外庭院。

    邁着忐忑的步子走入殿門,一進殿內,果然見一個銀髮老者負手背對着他,正在望着供匾出神。

    “老祖!”鍾紫言低呼一聲,那銀髮老者回神轉身,熟悉而又蒼老的面容被鍾紫言看得真切,不是陶老祖又是誰。

    鍾紫言神情悲喜交加,眼眶之中淚珠打轉,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天,老祖匆忙交代自己好生帶領門人發展,那之後便被一條黑魂鎖鏈卷化消失。

    一切恍若隔世,須臾之間,竟教青絲蛻爲白髮,十八年了,終究得盼老祖歸來,鍾紫言兩步撲上前半跪在地,彷彿孤獨流離了多年的孩子重遇父輩,那種感覺,實在無法用言語表露而出。

    陶方隱見今時的鐘紫言青澀早已褪去,硃紅色木簪束髮,臉頰內側浮現淺顯法令紋,鬢角青絲早成雪色,這已是歷經千百世事以後的模樣,好生悲憐。

    “孩子,你受苦了~”慈祥的蒼老之音緩慢說出口,陶方隱雙手扶起鍾紫言,二人對視,都能看出歲月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痕跡。

    “得盼老祖歸來,真乃紫言之幸,我赤龍門之福,談不得苦!”鍾紫言相邀陶方隱坐下細聊。

    陶方隱是鍾紫言修真大道上的引路人,當年以一己威勢堅定扶持鍾紫言做赤龍門掌教,不論其餘弟子是贊成還是反對,他從未懷疑過鍾紫言。

    時隔二十年,如今見自己選中的人已然堂堂鼎立、儀威氣震,怎能不欷歔嘆息,欣慰道

    “門中諸事我已粗略知曉,你能帶領門人歷經劫難發展成如今這般規模,已不能用功勞長短來論,確確實實無愧門人上下尊稱‘掌門’,我當年未曾看錯你!”

    多年不曾見面,鍾紫言自有很多疑惑憂問“我感知老祖你壽元似有損傷,這些年在那地方怕是兇險萬分吧?”

    “你已築基,卻是真正該喚我師伯了。”陶方隱頷首捋須,神情間雖未顯露什麼,但鍾紫言猜也猜得到,若是沒有危險,早該回來了。

    鍾紫言迴應道“是,師伯。”而後靜靜聽陶方隱講說這些年的經歷。

    “那伽藍之虛乃是一處佛魔隕落戰場,早在兩千年前便被發現了,一直由雷音寺和拘魔宗兩大化神勢力看守。

    其內有無數遠古魔將留下的魂器散佈各地,這些魂器秉承殺戮、怨念、血戾而生,隨着時光流逝愈來愈強,爲遏制內裏誕生不可掌控的力量,每隔三百三十三年負責看守之人都會開放陰虛之門,裏面達到一定實力的魂器會自動外放陰虛印記,這種陰虛印記隨意挑選外界金丹境界以上的修士,一旦被附身,便會被逼着強迫參與內裏生死角逐。

    前三年爲放養修煉狀態,這期間需要操控選中修士的那柄魂器獵殺其他弱小邪魔,三年後,運用之道已然掌控,魂器會自動指引掌控者離開祕境。

    三十三座死魂島,每一個島上都有出口,但每一個出口都有無數魔物匯聚,只有殺了那些魔物才能離開……”

    每次陰虛之門開啓,被迫參與的金丹修士大概百十來位,最後能活着出來的不足一手之數,陶方隱雖沒細講其中兇險,單看生還人數,就知道那根本就是十死無生的地方。

    一直講到星月朗照,陶方隱才把他這十八年經歷大略講完,最後幽幽嘆道“那些人哪一個不比我強,只可惜時運不濟,紛紛隕落於不見天日的幽暗魔地,可見這世間天賦異稟之人雖多,運氣纔是關鍵,若非我運氣超然,早已生死道消~”

    一百一十多位金丹進去,活着出來的一共才三人,其餘兩位都是佛家金丹巔峯修士,實力在東洲同階修士裏數一數二的強,一個是雷音寺的雲嵐僧人,一個是拘魔宗的那羅僧人。

    兇險往往伴隨着機運,但並不是所有付出都會得到等量回報,那兩人出來以後各自獲得了不菲收穫,反觀陶方隱,非但什麼也沒得到,還白白耗損了七十多年壽元。

    闖蕩祕境就好像賭場下注一般,有時候能獲得驚人回報,有時候不僅會賠的血本無歸,連身家性命都可能摺進去。

    鍾紫言寬慰道“能活着出來已是幸事,師伯尚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修煉。況且也並非全無所獲,不是還突破至金丹四層嘛。”

    陶方隱苦笑點頭,心道‘言兒卻是長大了,竟也能寬慰自己這老頭兒。’

    誰受苦誰才知道具體是什麼滋味,鍾紫言哪裏曉得,算上這十八年損失的壽命,自家這位老祖,只剩下不足一百七十年的活頭,若是屆時還沒有突破金丹,那也只能化作黃土一抷了。

    不過這種事陶方隱自不會提,他是門中最年老的長輩,總不能向小輩道苦衷。

    陶方隱講罷他的行跡,就輪到鍾紫言簡述這麼些年門派的發展經歷了。

    再怎麼算,鍾紫言如今也才三十八歲,即便面上顯得老成持重,心裏年齡也還沒有老到看透世事的地步,所以他開口說的一件件事,很像是一個剛剛成家立業小有成就的男兒稟報父輩自己的所作所爲,留待長輩評判一番是否有欠妥當。

    人都是被逼着成長的,苦難來臨時,沒有長輩替自己遮風擋雨,只能硬着頭皮上,撞的頭破血流也得繼續往前走,因爲背後沒有退路,退一步整個門派就覆滅了。

    所謂‘孤兒早立’,並非他們願意早立,他們也想像其他有爹孃的孩子一樣受寵受疼愛,他們也想有了委屈找爹孃哭訴,可他們沒有爹孃,一切只能自己承受,鍾紫言的前半生,多數時候都是這樣的狀況。

    毫無疑問,有長輩交流傾訴是幸福的事情,這一夜,鍾紫言訴盡了‘委屈’,當然,過程中不是似女兒家那般毫無氣節,而是帶着低沉有力、歷經磨難後的自信篤定,將一件件悲哀喜悅之事揉在茶水中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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