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地茫，人生無藏。</p>
長羽楓走在雪中，發烏黑而來，蒼白而去……</p>
有淅淅索索的腳步聲在雪中奔行。</p>
“大哥……這人窮酸樣，也沒錢啊……”</p>
一人站在大哥的面前，小聲的提醒，番刀而立，壓低着身子。</p>
大哥黃黑虎一身貂絨，半鬚鬍子，壓膝蓋，手放大腿，一把半腿長的刮刀立在手上，盯着那雪中的身影，唾一口在雪中，那雪化爲黑煙，升上天空。</p>
“這黑虎崖也是人人都能走的？抓活的！”</p>
那口刮刀往下指，那羣小廝便又快速的往前，如蜂擁而至，將雪踏的僵硬，發出襖子猙裂的聲音。</p>
長羽楓慢慢的往前，他的身子骨太弱小，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喫飽過似的，面黃肌瘦，穿的襖子新，但是也少有的破，不似山裏毛皮縫製的精緻。</p>
那些小廝鋒而動起，以四散的架勢站在長羽楓的四個方位，橫着馬刀而立，左右並腿前行，跟着長羽楓徐徐前進，如狼似虎。</p>
“站住！”黃黑虎喝了一聲，將刮刀拉在地上，拖行着站在了長羽楓的面前，長羽楓站着，面目表情，他的白髮在風中飄動，一絲一毫都看的清晰。</p>
“請問，來者何人？敢到這黑虎崖來闖蕩？”黃黑虎拖着刮刀上前，扭轉了一下脖子，白雪茫茫，灼了他的眼睛:“圍上圍上。”</p>
黃黑虎的左手從口袋裏拿了一把藍色的手槍，只見那些小廝圍上了長羽楓，手中的馬刀橫在手臂上，狠瞪着長羽楓。</p>
黑虎崖的規矩，先打了再說。</p>
黃黑虎見長羽楓站立，甩了甩手腕，啪的一聲砸在長羽楓的頭上，長羽楓被槍械的握把砸中，跨的一聲倒地。</p>
“狗東西，怕都不怕的！”黃黑虎一腳踢在長羽楓的肚子上，長羽楓痛苦的翻滾在雪地上，雪地，僵硬的嗷嗷而叫，儼然發出了翻滾時的鬆軟。</p>
“大哥……傻子……”那跟班看着長羽楓翻滾着停下，雖然長羽楓表現的很痛苦，但是神色有些呆滯，或許是風雪把他的靈氣磨了，只剩下點滴的呆愣。</p>
或許那不是呆愣，而是一種清澈，他不再迷茫，也就不再擁有多少的可以看得出來的個性。</p>
“傻子也敢來黑虎崖……”黃黑虎又用手槍砸了兩下長羽楓，將長羽楓砸的手腳發顫，黃黑虎又甩了一下槍:“我還以爲正法司的鬼往我這裏跑呢？！狗東西，白忙活一趟！”</p>
黃黑虎又是一腳踢下去，將長羽楓又踢出了邊，頭磕在石頭上，發出了崩裂的聲響。</p>
“老大，又來一個！”</p>
跟班眼神往下，北走而去，紅衣白馬，跨風而動。</p>
“孃的！今個兒黑虎崖，這是來迎客來了？”</p>
黃黑虎又是一腳:“把前面抓的那個和這個，丟到崖子裏去。”</p>
“大哥，那個已經死了！”跟班望着那紅衣白馬跨山而來，風雪惶恐，移山削木！</p>
“那就把這個也弄死！”黃黑虎砰砰兩槍，擊在長羽楓的腿和手臂上，將槍挎在腰間，刮刀立起來，往前點頭，刮刀猛然敲石，小廝們繼而奔向紅衣白馬。</p>
只見那紅衣白馬飛躍，踏雪無痕，雪在飛，她的斗笠面紗，也隨風舞動。</p>
有小廝，自覺的來收屍。</p>
長羽楓被拖着，頭撞在石頭上，紅色的雪蔓延着流下，像是一條蜿蜒的小河，流淌在紅色的雪裏，那拖着他的小廝哼氣，白色的水汽從鼻腔中散開，升上天去。</p>
那小廝扭頭去看平靜的長羽楓，他看着天，天上茫茫的雪，從地上落下來，在眼前飄過，閃的眼睛生疼。</p>
“呵……”</p>
小廝去望那些已經走到山口的兄弟們，摸了一下鼻子，冰涼的手摸着滾燙的鼻子，他不多時的凍了一下。</p>
“今個兒也已經死了兩個人，你怕不是也要死在這裏……倒黴催的……三個了……大雪天也嗡嗡嗡的派人來，那個姓李的頭頭，怎麼不親自來？就派你們來這裏送死？”</p>
火堆熠熠，將整個山洞照的敞亮。</p>
小廝摸了一下臉，看着長羽楓，將他的腿的往內裏一丟，只見長羽楓兩眼望着洞頂，半隻眼睛耷拉着，像是將死，卻也失了神色。</p>
他也就哀嘆一聲，坐在地上，將地上的骨頭帕拉一聲丟開，將手放在長羽楓的眼睛上，往下一捋，正要將他死不瞑目的眼睛閉上。</p>
只是長羽楓的眼睛閉不上，小廝的雙手熱氣而過，掠到了長羽楓輕微的鼻息。</p>
“沒死呢……”</p>
一個老婆子拿了柴火堆在地上，哼了一聲。</p>
“彤娘，又死一個……”小廝撓了撓雜亂的頭髮，一隻蝨子跳出來，他又狠狠的撓。</p>
“死了好……不死才受罪！”彤娘將一盆熱水放在長羽楓的頭邊，開始給他擦拭身子。</p>
“也是……死了好……”小廝將破了幾個洞的衣服扣了扣，猛然的抓了一下那洞，將那隻蝨子抓出來，用力的丟進火裏。</p>
“還在這裏嘴貧，快去拿刀！”彤娘將長羽楓的鞋子脫了，露出了那雙瘦削的大腳。</p>
“今個兒，冬天，有肉喫，全得靠你。”</p>
彤娘慢慢的將長羽楓的褲腿往上捋:“你也別怪我們，要怪就去怪那些該死的正法司，單獨派你過來！”</p>
小廝拿了刀，彤娘將長羽楓的左腿慢慢的清洗乾淨。</p>
長羽楓的左腿沒有什麼腿毛，白花花的肉，血管也少有的能夠看見。</p>
“刀來了……”</p>
小廝開心的遞刀，彤娘快速的接刀，齜牙咧嘴，往上擡舉！</p>
“住手！”</p>
一個聲音喝出來，將彤孃的刀刃定了。</p>
小廝和彤娘心驚。</p>
“你們這些！該死的妖怪！看劍！”</p>
一個血淋淋的人從黑暗的山洞中跳將出來！</p>
一把血色的長劍，猶如飛天的真決！金光燦燦！</p>
“該死的！”彤娘舉刀，站立起來，打了個鈴鐺！</p>
duang！duang！duang！</p>
“有道士衝府了！還不快快顯形？！”</p>
三聲之後，那山洞裏，如天雷滾滾，怪叫頻頻，尖聲厲耳，灼人耳目！</p>
恍然，那山洞的猩光如柱，紫氣陣列，輝輝然，有萬啼橫生，狐鳴蟲涕。</p>
洞府之內，白骨累累有花白如翠石，鐘乳石七彩斑斕，直照的這九天如獄，臭不可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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