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靈界此間錄 >第六十六章:天宮(十七)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儘管,對我來說,一切都不再重要。

    【帝都,高牆,紅園花落】

    “空長年歲有何意義?我可不是三五個月的奶貓抓不了耗子。”

    她提筆便臨摹着一副字畫。

    “當年,王拋棄我們的時候,也不見得有多情深厚誼,現在想想,奈何我們幾個薄情寡義的少了……還惦記着他的好……這才落得了現在的下場。”

    她滿目硃紅,紅色的煞氣縈繞全身就像是驚濤駭浪凝於青雲,在一刻之間將她嬌柔的身子撫摸着,獨留下一點嫉妒的雪白。

    “但好歹,我們是撐住了。除了無心蘭洛,除了莉莉婭,除了……橘純一……除了……恭心霖……”

    她越數,越覺得寂寞。

    她不擡頭望,身邊的人也環顧着四周,像是觀看着所有的僅存的友人。

    “剩下的,也就只有我們幾個了。”

    是啊,這個世界太寂寞了,怎麼就……只剩下他們五個了呢?

    “我,楚楚,你,鎮心蘭洛,還有小鯊魚……”

    “我忘了……還有他……”

    她似乎太久沒有見到他了,所以頓了一下。

    “我們九個,曾經擁有過彼此,卻分道揚鑣了許久……”

    這裏,她爲【紅】。

    紅,是極致之彩,其他顏色在她的面前,都會黯然失色。更何況,她來自於尋荒影。

    “回不去了……彌殤……一切早已經註定,王不再擁有子民,王族,已經覆滅了三千年……這是改變不了的。”

    他身着一身的白衣,在她的面前,白變爲耀眼的紅,好像他也穿着一身華麗的衣裳。

    彌殤,是【紅】的古名。

    “我纔不在乎!我只在乎!要把他們都拖下水!我才能心滿意足!”一隻紫色的鯊魚在陰影中游蕩,它渺小,遊刃有餘的在花鳥的屏風中穿行,它像是撕咬着它們,卻又從它們的身體裏穿過去。

    發光晶石因爲他們的存在而顯得混沌無光。

    “蘭洛!失去了一半的力量!楚楚像是個瘋子!”

    紫色的小鯊魚尖牙咧嘴,沒有人知道他是在笑還是在嘲諷。

    “能夠靠得住的,也就你!他!還有我!”

    他咬牙切齒!

    “我們三個足夠了!把他們!全部拖入海底的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而白又開始一言不發了。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小鯊魚。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麼被他們封印的嗎?狂妄自大!”

    彌殤哼聲,將描繪的一筆用力的加重了,那些墨水濺了下來。

    “雖然他們早已經不再能夠聯合起來,但是王給予人類的力量,還是太過於強大……他不應該那樣做的!但是正如我們的王所說的,正因爲他是他,纔會做出……”

    她略帶遺憾,毫不誇張的說,她傷感的回憶着過去。

    “做出改變這個世界的決定。”

    “那是過去了!我們的王已經死了!世間所有的他都不再是他了!那只是!一具虛無的記憶軀殼!毫無意義!”

    小鯊魚發了瘋似的呼喊!大叫!

    這裏沒有任何的水流,卻能夠感受到他大喊大叫之後,彷彿有海洋在這裏翻騰,拍了個驚濤駭浪!

    “住嘴!”

    白狠狠的盯了它一下。它如負氣的孩童甩了一下尾巴。

    “彌殤,我始終無法相信,我們九個人不能夠再聯合起來……我們曾經並肩作戰了那麼久,出生入死了那麼多次,怎麼想,都應該加倍的珍惜我們的過往!”

    白用懷疑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彌殤。

    彌殤紅色的煞氣像是煙霧般升騰,一會兒徐徐燃燒起來。

    “這早已不再可能……你也知道的……她們要麼是厭倦了戰爭,要麼是喜歡上了人類,要麼,就是單純的還在期望着有人能夠成爲新的王……這種無稽之談……怎麼可能再回到過去……”

    “我們要面對的……已經不再是麓中行那樣的神明,她們早就已經前往了天宮,不會再管人類的死活……我們現在,只需要面對那些渺小的人類罷了……”

    “況且,也不需要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就會把自己帶往深淵。”

    “無非是慾望在作祟,無非是資源的爭奪,種族的分歧,還有,無法長期和平的陰謀論調,他們三千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不是嗎?”

    “從過家家酒般的村與村的戰爭,再到地區與地區的戰爭,最後到如今國與國的戰爭,死的人不計其數,活的人愁苦不堪。”

    “他們從來不被允許反思,縱使有人覺悟很高,倡導和平,但也終究是窮途末路。”

    “因爲,僅僅是【不同】,便可以帶來【戰爭】,無非是戰爭大小的區別。”

    “而我們,也無非是往火上澆了一把越燒越旺的油罷了。”

    彌殤咬緊牙關,將這幅畫的最後一筆勾勒上去。

    一副百鳥朝鳳圖便由着厚重的彩墨變的滑膩不堪。

    她幾乎沒有什麼藝術細胞,作畫純粹是享樂,並且,這也並不是她畫的。

    她只是塗塗顏色。

    “慾望,就是喫齋唸佛,也難消阻擋。”

    說完,她笑了一聲。

    可能是因爲她覺得自己上色太過符合她的胃口——這種大彩大麗的樣色,讓她癡迷心醉。

    “人類,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一無是處嗎?我可不敢苟同。”

    白將自己的衣袖扯上來,細細的看着上面的紋路。

    “你要知道,如果人類真有那麼不堪,王也不會將自己的力量賦予人類,此世間,哪有什麼靈力,無非是,王的恩澤罷了。”

    他的眼眸看向彌殤,口中正氣盎然,振振有詞。

    “參與這樣的事情,並不能夠讓我開心,我雖然對於人類有着深仇大恨,但是,那也是出於王的離世,我憤恨那些人類,還有那些王族的敗類!”

    “我們和他們本就有不同的立場,不同的觀念,甚至是,不同的理由去殺死對方。”

    “我並不能夠說我一定正確,我也不需要去做正確的事情,只是因爲【不同】就要趕盡殺絕……也並不符合我的認知。”

    “我擁有足夠多的仇恨。”

    “現在,卻不再有了……”

    白搖了搖頭,疑惑的看着彌殤。

    “你還有什麼理由,去戰鬥呢?”

    “爲了王?”

    “還是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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