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山裏的娃 >第三十八掌 新年拜祭之路
    忙碌的日子總是值得回味的,臘月的忙碌正是爲了正月的紅火。在這萬家燈火、闔家團圓的日子裏,許衛強和哥哥許文軍一直保守着屬於他們自己的小祕密,這是屬於他們自己成長的祕密。這種事情跟父母說出來,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徒增煩惱。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許衛強穿着哥哥買的新鞋子,裏面有一絲細細的絨,穿起來暖暖的。這雙鞋子許衛強一直忍到大年初一纔拿出來,爲的就是圖個新年新氣象,在新的一年裏,他希望自己有一個新的改觀。這一天是正月初九,也就是玉皇大帝的誕辰。每年的這一天村裏都會舉辦隆重的拜祭和慶祝活動。這天早上,許衛強一家人早早起牀,拿上準備好的貢品,喫完飯便上山去玉皇廟去拜祭,祈求一年的福氣。

    說起來也怪,每年的這一天,天氣總是陰沉沉的,伴隨着大風和下雪天氣,人們總是在這艱難的環境中爲玉皇大帝慶生。今年依然也一樣,早上烏沉沉的天氣透着一絲陰冷,媽媽囑咐許衛強和他哥哥戴上帽子和手套。自己要收拾家和院子,就不去廟裏了。

    許衛強和哥哥許文軍跟着父親剛到山腳,就能看到從山腳到山頂零零散散的人們在爬着山,許衛強知道其中有些人很是虔誠,年前就把給玉皇大帝的貢品準備好了,有些人更是年年如此。許衛強不知道拜祭這些到底能給帶來什麼福氣,可總覺得虔誠的人在生活中也是非常細心的人,做什麼事情也有分寸和條理。所以這些人在平時也比其他人家生活的要好。

    哥哥許文軍從小在這個大山裏長大,雖然知道這屬於迷信,但他更知道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俗活動。如果正月裏缺少了這一項活動,那麼這個年也就不完整了。父親手提着貢品,在山腳下停了一會兒,他從記事起就跟着他的父親在正月初九的這個日子裏就開始拜祭山上的玉皇大帝了。現在父親已經過世,他自己也有兩個兒子,再過十來年等他走不動了,接力棒就交給他的兒子們,兒子們再交給孫子們,就這樣一代代將這項活動傳下去。

    父子三人從山腳往山上爬,許衛強迎面就感到一陣涼風從耳旁嗖嗖的刮過,不一會兒就凍得耳根子生疼。他壓了壓帽子,兩手捂着耳朵。山坳裏不時傳來嗚嗚的叫聲,給這蕭瑟的冬天又增添了一層悲涼的氣息。許文軍倒是習慣了,彷彿感覺不到一絲寒冷,許衛強看着他兩腮通紅,疑惑着哥哥怎麼感覺不到冷呢父親更是習慣了山裏的環境,正不知疲倦的往山頂上爬去。

    到了山腰,風愈發的大了。許衛強迎着風甚至無法自然地喘氣,自己只得揹着臉躲着嗖嗖的寒風。父親在前面突然站住了,估計爬的太快氣喘不上來,對許衛強兄弟倆說着:“風太大了,先站一會兒。”許衛強看着眼前的父親,眼角和額頭上的皺紋就像被這凜冽的寒風一次次割過一樣,顯出和這個季節一樣滄桑的感覺。他想着如果父親要是知道了他在學校的事情,不知道額頭上還要增添多少皺紋。許衛強望着山下,不大的村子緊湊在一起,擠在一塊不大的臺地上。肆虐的寒風將煙囪上的煙吹得四處亂飛,村莊上空濛上了薄薄的一層菸灰色。想必在有火爐溫暖的房間裏該是另一種感覺吧。

    許衛強一家人繼續往上爬,奇怪的卻是風漸漸變小了。沉悶的天籠罩着厚厚的一層黑雲。父親說過一會兒可能要下雪了,上了山以後燒完香就下山,不然路就不好走了。三人便加快腳步,慢慢的許衛強便落在了後面,父親和哥哥像是感覺不到疲倦,輕快的腳步像是踩着一片浮雲,不一會兒便把許衛強拉出好遠。許衛強索性慢了下來,在學校他不太喜歡運動,尤其是像足球和籃球一類的對抗性運動。平時最多和同學打打羽毛球。他更多的是喜歡坐在電腦前,享受着遊戲不斷升級的快感。正是長身體的年齡,他因爲缺乏運動,父母給的錢也花在了自己衷愛的遊戲上,長時間下來竟是一副瘦條條的模樣,比班裏的大部分男同學要小了一圈。搞得父母以爲自己在學校喫不好,總是多拿出一些錢給他,叮囑他在學校一定要喫好。許衛強想着這倒成了一個很明顯的理由,倒不用自己開口問家裏要錢了。

    又走了一會兒,許衛強感覺兩腿發軟,實在是走不動路了。看着遠處的父親和哥哥只有一個巴掌大小了,索性不去追他們了,自己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了。回想這一年,雖然父母給的錢單是喫飯的話肯定是喫不完,就是不夠自己在網上和交際的花銷。玩了半年的網遊總是有充不滿的時候,他在這款遊戲投資了不少錢,甚至問“大春”和“老成”他們借錢充遊戲幣。最後發展到問社會上的人借,還好上次的事被哥哥擺平了。要不然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收場。許衛強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想着在新的一年把舊的惡氣吐出來,一會兒到了山頂上吸一口玉皇的神仙氣,保佑自己在今年考上縣一中。爲了這個目標,許衛強甚至想着多會兒回到縣城,把自己的遊戲號賣掉,從此再也不踏入網吧半步。他也不想在這種地方越陷越深。也許自己到了真的收不了場的時候,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許衛強輕輕地吼了一聲,刷的一下站了起來,突然感覺到自己充滿了力氣。正要繼續往上爬時,早已不見了父親和哥哥的影子。難道他們已經上去了許衛強感到自己是不是父親親生的,自己咋不像父親和哥哥一樣,許衛強着急了,連跑帶爬往上走,兩條腿突然沒有了知覺,他感覺腳底一軟就坐在了地上。看着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許衛強實在是爬不動了,心裏想着:算了,讓他們上去吧,自己就在這裏等吧。那屁股似乎心有靈犀,就像黏在了石頭上一樣乾脆不起來了。

    許文軍和父親快到山門口的時候,發現弟弟許衛強還在半山腰不動了。許文軍經常在外訓練,視力出奇的好。看着坐在原地的弟弟,許文軍跟父親說:“強強看樣子是累的上不來了,咱們用不用等等他”

    父親轉過臉看了一眼山下,卻什麼也沒有看見:“算了,咱倆燒完香就下去,不用等他了。這孩子在學校也不知道運動不運動,現在連山也爬不上來了,他也不是胖,要是不行的話,等他十八的時候也把他送到部隊鍛鍊鍛鍊。”

    許文軍也疑惑着,弟弟也不胖,身體竟然虛成這樣。算了,不管他了。許文軍父子倆進了山門,一塊塊青石壘成的臺階斑駁滄桑,不知道有多少虔誠的人來過這裏燒香拜祭。長長的門洞也是用青石砌成長長的拱形,看樣子也是年代久遠,聽父親說這裏少說也有三四百年的歷史了。

    父子倆穿過門洞,一座破舊的小廟前卻煙火繚繞,這裏已經有很多人在這裏上香燒紙了,有的人跪在鋪墊上,正念念有詞的祈禱着。廟後面是一座古老的瞭望塔,聽老人們說,很久以前這裏的土匪和敵人多,村裏的人就輪流在在這座塔上瞭望四周,一旦有情況,就撞響塔裏的大鐘,山底下的人便有所準備。許文軍站在塔上,傳說中的那口大鐘也早已不見了,塔頂也消失了,現在只剩下了那高高的臺子,依舊頑強地矗立在山之巔,看着世間百態。許文軍很想回到那個年代,在那個年代他一定是一個響噹噹的好漢,保衛着家鄉,甚至還可能扛着大刀出兵征戰,成爲不可一世的將軍。許文軍看着四周,心中突然騰起一股丹田之氣,讓他心中的豪邁感油然而起。

    “下雪了,現在下山吧”父親在下面對着許文軍喊道,父親知道他不信這些東西,也不勉強他。自己拜祭完,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雪花。許國兵想着大兒子應該是去後面了,喊着他趕緊回家。許文軍剛纔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當中,都沒有感覺到下雪。聽到父親的呼喚,趕忙走了下來,父子倆出了山門,雪花開始大了,其他人也紛紛趕着下山,看來今年的這個日子又是一個壞天氣。許文軍父子倆加快腳步,飄落的雪花落了他倆脖子和腦袋上薄薄的一層,大地也染上了一片白色。許文軍向山下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弟弟許衛強的蹤影,這人跑到哪裏去了。父親對許文軍說道:“他可能是回家了,不用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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