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山裏的娃 >第五十三章 活着的意義(一)
    回到家,許文強一路上心神不寧。他不敢想象她回去,家人見到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這個爛攤子似乎是上天有意註定要這樣。許文強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沒有人,“大黃”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許文強把衣服換洗掉,這才覺得腸胃已空,他尋找着家裏有沒有什麼喫的,這時家裏的電話打過來了。許文強又是心頭一驚,心砰砰跳個不停,甚至要到嗓子眼了。他快步走到電話跟前,接起電話,不料裏面傳來一個雄厚有力的嗓音:“請問這是許國兵家嗎我是許文強的連長。”

    “我爸媽都出去了,我是他的弟弟許衛強。”許衛強有點失望,他多麼希望這時班秀英打來的電話。但這個電話他也是第一次接到,以前都是哥哥直接打過來的。

    “那等你父母回來的時候,讓他門打這個電話,你那裏有電話顯示吧”

    “有了,回頭讓他們回撥過去就可以了,我能問一下有什麼事情嗎我哥哥還好嗎”許衛強覺得這裏面肯定有事情,要不然也不會打電話過來,要是平常的事,哥哥就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這些事還是跟你父母說,你回頭轉告他們就可以了。”電話那頭說完就掛了,許衛強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有點累,渾身無力地躺在牀上,腦海裏不知道爲什麼一會兒是班秀英的身影,一會兒是哥哥的身影,腦子裏就像放電影一樣回顧着以前的往事。漸漸地這些身影開始模糊起來,直到他也分辨不清出誰是誰,最後耐不住眼鏡一閉,他在不知覺中就睡了過去。

    “醒醒,強強,你怎麼睡着了,都晚上了,喫完飯再睡。”許衛強被母親的聲音叫醒,他睜眼一看竟然快要天黑了,他暗自感覺有點差異:我竟然一覺睡到了現在

    許衛強坐在牀上正發着悶,母親走過來:“你不是今天進城了嗎中午飯沒有在縣城裏喫”

    “哦,今天事情完了,就回來了。這也不是給家裏省點錢嘛,對了,我爸呢”許衛強問母親。

    “他也是剛回來,正在院子裏呢。怎麼了,找他有事情嗎”

    “嗯,今天哥哥那邊打電話過來,但不是哥哥打的,是他的領導,說是要你們打過去。”

    “電話裏沒有說什麼事情嗎”母親繼續問道。

    “我問了,那邊沒有說,就是要讓你們打過去。”

    “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叫你爸過來。”母親說完,便對着院子裏喊道:“孩兒他爸,進來,有話跟你說。”

    母親說完,父親便走進來了,他脫掉衣服,問道:“什麼事”

    “大兒子那邊打電話過來了,也沒說什麼事,讓咱們再打過去。”母親說道。

    父親按着許衛強的話,將電話回撥了過去,剛響起鈴聲,對面就接通了。父親和電話那邊說話的時候,許衛強和母親坐在一旁仔細的聽着,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在打電話的過程中,父親的臉色逐漸變得沉重起來,母親急忙湊過去,卻被父親一把推開。最後他只說了:“好好,我們明天就買票趕過去”

    父親掛完電話,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兩隻黑色的瞳孔一動不動,他後退了兩步,突然腿一軟直直地就要倒了下去。母親眼疾手快,在父親快要倒的時候急忙把他扶住。許衛強也幫着母親把父親扶到椅子上。父親還是沉默不語,用他那隻顫顫巍巍的右手從兜裏掏出煙來,點菸的時候打火機一遍遍的冒着火星卻怎麼也打不着。父親一怒,拿着打火機直接砸向了地面。然後又把嘴裏的煙用手團成一團,嘴裏不住地嘆着氣:“唉唉,怎麼會這樣呢唉”

    “孩兒他爸,你倒是說呀,大兒子到底怎麼回事呀”母親急的直搖父親。

    “他住醫院了,現在還昏迷不醒”父親說這兩句話時,幾乎是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母親聽完身子一軟,扶着父親椅子後的靠背,一點點癱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許衛強不敢相信,在他腦海裏哥哥一直是榜樣加模範的存在,在這世上,就沒有他怕的事情。這好端端的怎麼會就這樣呢

    “孩兒他媽,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就出發。”父親低着頭說道。

    “還收拾什麼,孩子都那樣了”母親說着忍不住哭了起來。

    一家三口,整晚就沉浸在這悲涼的氣氛中。到了睡覺的時候,許衛強卻怎麼也沒有一點睡意。他看着父母,還是不住地在那裏唉聲嘆氣,父親站起來:“你們先休息,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說罷,父親便出去了,母親拉着許衛強的手:“孩子,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去看你哥哥。”母親說完,背過臉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那一夜,許衛強整晚都在想哥哥的事情。在他的心中,哥哥一直很努力,他的路也一直很成功。在山裏這個不大的地方,每年都會有出去當兵的,但是能考上軍校,出來做軍官的,哥哥還是第一個。這也讓他的父母成爲了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人。外面街上的老人總是說:他老許家的祖墳上冒青煙了,出來了一個帶兵的。父母在高興之餘,也少了很多的負擔,大兒子在部隊都是國家養着,每月還有工資。現在就是想讓他娶個媳婦,早點成家。誰成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簡單吃了點飯,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下行李,便上路了。去哥哥部隊駐地的地方遠,但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地方了,這次他們是要北上,聽說那裏挨着草原。按照電話裏那個人給的地址,許衛強一家人輾轉了好幾個地方,一路奔波總算了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的秋天似乎來的要早,已有年頭的白楊樹上的葉子一開始泛黃,在北風的吹拂下一開始陸續飄落。下了車,許衛強竟然感到了一絲寒意,這裏也是被大山所圍着,只不過這裏的山要比家鄉的山矮了許多。山上幾乎被各式的雜草和灌木叢所覆蓋着,只有幾顆孤零零的樹在半山腰寂寞的生長着。

    三人下了車,這裏早已經有人在此等候了。那人說:“我們連長讓我來接待你們,現在請跟隨我去你們住的地方。”

    父親還不等那人說完,便着急的說道:“這個不着急,領導,我想先看一下我的兒子許文軍。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那人連忙擺手道:“我不是什麼領導,我是連長的通信員,你們就叫我小張好了。”說完,緊接着這個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排長現在沒事了,你們放心,安頓好以後我帶你們去見他。”

    “好好,那就麻煩你了。”父親緊緊握住小張的手說道。

    安頓好他們一家三口以後,小張帶他們去見連長,碰巧連長今天有任務,小張跟指導員說了一下,指導員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後,派車和許衛強一家三口直接去了醫院。許衛強無心觀賞外面的風景,他下意識地握住母親冰冷的手,母親也是一臉焦慮。這幾天她又變得蒼老了許多,雙鬢間增添了不少的白髮。指導員在車上不斷地安慰着許衛強一家人,說人已經沒事了,之前的電話是連長打的,任務完了馬上就過來。

    到了醫院,指導員帶着許衛強一家人進了醫院大門,指導員在醫院的樓道里吩咐道:“一會兒進去以後,不要說太多,也不要激動,以免影響了他的傷口。”

    到了門口,指導員示意他們先進去,許衛強跟在父母后面,病房是單獨設置的,許衛強進了病房,只看到一個被白紗布包裹的人正躺在牀上。許衛強的母親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是軍軍嗎我是媽媽”

    躺在牀上的那人翻過身來,眼睛一睜開的時候,母親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我的孩子呀,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啦”

    “媽,我沒事,你們趕緊坐。”許文軍試着要坐起來,可是全身的傷痛讓他動彈不得,指導員眼疾手快,連長把牀搖起來,然後再慢慢地將他扶起來,後面又墊了幾個枕頭。許文軍坐起來,整個臉只露出兩隻眼睛鼻孔和嘴巴。他拉着父母的手,安慰着父母說:“爸媽,我早就沒事了,現在就等着恢復了。”

    許衛強聽着父母和哥哥的對話,他不斷地思考着,像哥哥這樣鋼鐵一般的人,也是說倒就倒了。在牀上他連翻個身都困難。他想起前幾天在公園,班秀英差點就出了事情,這讓他感覺生命是脆弱的,說不上一次事故就會要了性命,但生命也是頑強的,哥哥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還能頑強的堅持到現在。從電話裏的昏迷不醒到現在還能強顏歡笑的安慰着父母。許衛強感到了活着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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