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匹夫仗劍大河東去 >第五十八章 爭功
    周昂的生活很快就變成了三點一線。

    還是上午去城外,到山門裏去,煉體,跟敖春對練,也抽時間指導他寫字,中午在山門蹭上一頓,下午就直接到衙門裏坐班。

    雖然還是完全不是小敖春的對手,但周昂自己覺得自己進步飛快,他甚至已經開始觀察和思考敖春的出劍思路。雖然還是被一招秒掉,但敖春自己也承認,周昂的出劍越來越隨意,越來越讓他覺得驚奇。

    周昂覺得,這就是進步。

    用衙門裏配發的鐵劍練了三天,他們就改用從山門的倉庫裏扒拉出來的一對桃木劍對練了——桃木劍比鐵劍要重,對於周昂來說,能鍛鍊臂力和手掌的抓握力量,對小敖春來說,則是重點兒輕點兒都無所謂。

    在此期間,他還完成了把“裁紙刀”替換成衙門配發的短劍的工作,也就是說,身上同時帶着兩把劍的情況,不會再出現在他身上了。

    至於在衙門裏……他現在近乎是個透明人。

    他算文員的一類,但又不在文員那邊辦公,跟那些人幾乎不需要打任何交道,但武職人員這邊,大家三三兩兩總有行動,但那種需要他參與的行動,似乎還沒有出現,所以,人雖然認全了,但幾乎沒有什麼交往。

    他每天到了衙門裏,就是坐下喝水、讀書、練字,他們的那間辦公室裏有時人多有時人少,人多時大家擲骰子推牌九,人少時各忙各的,沒有什麼事情是周昂願意主動參與的,也沒人主動邀請他參與進去。

    很快就到了五月端午,衙門裏大休沐,放假三天。

    一來端午是大節,二來也算慶賀周昂正式出仕,在端午這一天,周曄那邊主動張羅了一頓飯,周昂和周蔡氏、周子和都過去,大家歡歡樂樂聚了半日。

    等到端午節後,陳靖父子倆的傷勢接近痊癒,也終於正式到這邊來報道入職了。陳靖入職爲正式的文員,陳翻則成了杜儀的跟班,準備“入道”。

    他們是怎麼“入道”,或者說“開竅”的,其實周昂很好奇。但他知道,這東西是絕對不能問也不能打聽的。

    當然,周昂也並不着急,他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弄明白的。

    …………

    這天中午,喫過午飯之後,周昂照例下山進了衙門。

    但剛一進去,他就覺得不對勁。

    因爲縣祝衙門這邊幾位武職人員工作的特殊性,原本這間屋子裏也很少有時候是人員齊全的,不是你外出就是他外出,是正常情況,但今天很異常的是,屋子裏居然只有一個衛慈衛子義在。

    周昂詫異片刻,問:“子義兄,怎麼就你自己?”

    衛慈擡頭,道:“有任務,都出去了。”隨後又低下頭去。

    態度不大好。

    本來嘛,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但並不形成競爭的概念,反而是作爲團隊來說,大家是互相都有助益,人越多力量越大的,所以儘管周昂是個新人乍來,跟大家都沒什麼交情,因此無人親近,但至少大家都態度平靜而和善。

    再加上畢竟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了,擡頭不見低頭見,關係還是挺和睦的。

    尤其是衛慈這個人,周昂最近這段時間的觀察所得就是:他似乎此前只是個鄉下人,連字都不識,後來機緣巧合被某個事件捲進來,才成爲了修行者,但他這個修行者,似乎在戰鬥上並沒有什麼所長,反倒是善於“望氣”,也因此,很多時候他是負責偵查、搜捕的,真到要開打了,他反而被派回來坐辦公室了。

    一個不怎麼能打的人,窮苦佃農出身的前文盲,在一幫戰鬥力彪悍的修行者中間,氣兒是不可能粗的起來的,雖說團隊之間,大家都彼此精誠合作,所有人對他的能力也頗多倚重,但光是一個自卑就夠讓他低調小心的了。

    周昂抿抿嘴,“哦”了一聲,沒再多問,過去自己的書案旁坐下了,照例氣定神閒地開始拿起一本書來開始看。

    雖說周昂現在對於通過詩詞歌賦或策文之類的,搏得太守的青眼這條路,並不抱太大希望,但本來就已經有的本事,他還是不準備丟開的。

    所以要溫故而知新。

    期間有一名文吏進來了一趟,又是找周昂簽字。

    卻原來,上次周昂擊殺的那隻黃鼠狼妖,當時被他送給高靖他們縣祝衙門了,高靖在上報的時候,當然把這個作爲一份成績給報了上去,功勞就記成了整個衙門的,但實惠還是要給周昂的。

    而現在,是上頭已經把上次擊殺兩支黃鼠狼妖的獎勵,一起發下

    來了,上午時候高靖高安平就已經分派好了各人的應得,現在人家過來找周昂,純粹就是讓周昂籤個字,下午走的時候,就可以把他的那一份最大的獎勵領走了。

    這當然是好事!

    雖然上報的時候沒有妖元,那隻黃鼠狼妖就是一隻普通的九品妖怪而已,但也有六十兩紋銀的純物質獎勵呢!

    一式兩份,周昂都簽了字,一份留下,他待會兒就可以去領錢了,還有一份那文吏拿走了,要入檔。

    事情剛忙完,周昂還在想現在手上已經有的一百六十兩銀子,到底該花到什麼地方的時候,就聽見院子裏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馮善、劉瑞等五個人,竟是很罕見的前後腳一起回來了。

    每個人臉上都掛着些不忿。

    好像還隱隱有些幸災樂禍?

    他們沉默着進來,每個人都不說話,衛慈問:“怎麼樣了?”

    馮善“嘿嘿”地冷笑了兩聲,道:“死了一個,抓了兩個,跑了一個。”

    “跑了一個?”衛慈驚訝且不解。

    這時,劉瑞也冷笑,接話道:“咱們就是被調去幫工的,這可怨不着咱們,他們那邊人比咱們多,又比咱們厲害,結果跑掉一個,還能怪咱們?”

    周昂耳中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裏雖有些疑惑,但並沒有開口參與進去,只是仍舊繼續看自己的書。

    他們還沒說幾句,杜儀杜子羽就邁步來了。

    於是大家的怨氣就一下子都拱上來了,“杜主事,這也太欺負人了吧?憑什麼呀!咱們盯這件事兒都盯了半個多月了,他們說搶就搶!”

    “就是啊子羽,你得跟縣祝說說,咱不能老是讓他們這麼壓着欺負!這是咱們的案子,眼看要收網了,他們橫插一腳就搶走了!”

    “搶走就搶走唄,官大一級壓死人嘛!可你們既然能耐那麼大,就把事情辦利索了呀!結果居然跑了一個!丟不丟人!”

    杜儀咳嗽一聲,一副無奈的樣子,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別怨言了!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雖說他們這麼伸手來摘桃子,喫相是難看了些,但理由還算是說得過去的,擔心咱們拿不下來嘛!”

    頓了頓,他道:“事實證明,郡裏的預測是有道理的,這一戰,應該是折損了好幾個高手,而且還沒能攔住最重要的目標,讓他給跑了。你們想想,要是換成咱們獨力去做這件事,咱們能拿得下來嗎?說不定還要被對方反過來喫掉呢!與此相比,搶點功勞什麼的,又算得了什麼?”

    這下子,大家都不說話了。

    周昂大概聽懂了什麼意思,而且這時候他冷眼旁觀,也算看得清楚:要說怨氣,是真的有,還不小,但按照杜儀的說法,郡裏搶過去之後,其實算是失手了,所以這個時候,大家的怨氣,反倒不如嘲諷的心思更多。

    郡裏縣裏爭功?

    有點意思。

    曾經剛入行不到一年那時候,周昂的幾分策劃案也都先後被頂頭上司給拿走了——但是沒關係,喫過第一次虧之後,第二次第三次,他就由生到熟,明白了這個遊戲的玩法了。

    你拿走了我的東西,可以,但該給的實惠一定要給,你敢不給,我就掀桌子!

    於是自己進入公司的第一年,辛辛苦苦,活兒沒少幹,落下一身埋怨,裝了一兜子批評,愣是就漲了五百塊錢的工資,但到底了第二年,他就從月薪五千,連跳兩級,拿到年薪十五萬了。

    …………

    那邊杜儀剛安撫完,大家還在議論着,縣祝高靖進來了。

    他一來,房間內所有的討論聲頓時都沒了。

    衆人紛紛起身,連周昂也跟着起身。

    高靖擺擺手,示意大家都坐,然後道:“現在情況有些複雜。你們應該還不知道,剛纔郡裏一共動用了七張符,但愣是沒能攔下那個人,反而死了好幾個兄弟。而且,我們現在根本無從判斷對方的實力到底高到了什麼地步。”

    “我跟郡裏的判斷一樣,對方應該不會第一時間選擇出城,甚至,他說不定會選擇一定程度的報復!所以接下來,大家還有得忙。這段時間,每個人都給打起精神,多多注意!發現線索,別管多小,立刻上報!”

    “諾!”

    話說完了,高靖轉身要出去,卻又停下,回頭看向周昂的位置,笑笑,道:“子修兄,我那裏有些剛到的好茶,要不要來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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