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女神是招魂師 >第一三三章:窮途末路
    ♂nbsp; 除了跟父親盜墓之外,黎天明身無所長。【零↑九△小↓說△網】失去了父兄的庇護,沒有賴以生存的技能,黎天明連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現在可謂是衆叛親離,沒有人敢跟死刑犯(逃犯)扯上關係。親戚家裏不敢去,鄰居家裏更不要說,自己家裏不敢回,每天偷偷摸摸的在山野裏流竄,渴了喝點溪水,餓了地裏找點喫的。

    好在現在不是農忙,上山的村民不多。這麼過去了個把月。

    有一天,黎天明在一塊田頭的草垛裏睡着了——村民收完莊稼之後,有些秸稈之類的東西不方便運回去,就堆垛在地頭,等需要的時候再拉回去。

    黎天明在一個麥草垛根上挖了一個洞,鑽進去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聽到身旁有叮噹的聲音,慌忙爬出來,看到一個二三十來歲的年輕村婦正在放牛,發出聲音的正是牛脖子上拴着的鈴鐺。

    這個年輕婦女好像是村南頭老田家去年剛過門的媳婦,請媳婦的時候黎天明還跟大哥去隨過禮。

    老田媳婦身材勻稱,腰細屁股大,胸部飽滿鵝蛋臉,在農村人眼裏,這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內助,嫁給老田頭這個慫貨,不是他家祖墳上冒了青煙,就是她爹瞎了眼。

    老田媳婦顯然認出了黎天明,兩人互相盯着站了半天。

    過了會兒,村婦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輕輕地放在身前地上,轉過頭牽着牛慢慢走了。

    村婦的背影消失在山背後,黎天明走上前去撿起包袱,發現裏面包着兩張烙餅,想來是村婦出門幹活帶的乾糧。

    觸手仍有餘熱,似乎還帶着村婦的體溫。

    黎天明跪在地上,就着溝渠裏的清水,狼吞虎嚥起來。

    兩張餅一下撕掉了一個半,噎得直伸脖子。正想把餅放在水溝裏蘸一下繼續喫,猛然看到水溝裏自己的倒影,蓬頭垢面,衣衫破舊,似人似鬼,哪還像當初那個清秀的小少年?

    雙手抱着那半張烙餅,黎天明悲從中來,張大着嘴,無聲無息地痛哭起來。

    父兄死的時候他沒有哭,在山野流浪了幾十天他沒有哭,但是老田媳婦那個憐憫的眼神,卻讓他的內心瞬間脆弱無比。

    ……

    黎天明決定回家了,雖然家裏已經沒有親人,但是心裏還是對家充滿了眷戀。

    進村了,遠遠地看到家門了,仍然虛掩着。

    看到鄉親了,村東頭的小輝,村西頭的沈軍,村南頭的時洛……黎天明走的昂首挺胸,像赴刑場的父親一樣,兩隻手臂輕微的擺動着,走的大步流星。

    路人遇到他,都投來異樣的眼光,黎天明兩眼直視,視若無睹。

    黎天明可以感覺到,他走過之後,背後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回到家裏,一切如舊,鍋仍然翻在地上,只不過被誰家的雞鴨狗拉了屎。

    房子裏還是大坑、小洞到處是,竈上、炕上落滿了灰塵,手一摸就是個大指頭引子。

    看來,應該許久沒有人來了。

    黎天明洗了個澡,換了身相對乾淨的衣服,躺在炕上,等人來抓。

    一直等到晚上,肚子餓的咕咕叫了,都沒人來抓他。

    地上灑着的大米被鴨啄、雞刨的到處都是,黎天明用笤帚掃了一小堆兒出來,用水淘去泥沙,放在鍋裏囫圇煮了個半熟,連湯帶米吞下去,肚子撐了個溜圓。

    喫完飯,躺在炕上,繼續等人來抓……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人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個星期過去,一直都沒人來抓他。

    似乎這個世界把他遺忘了一樣。

    運動結束了,山村又歸於平靜,沒人在乎他是不是盜墓家族的逃兵了。

    遊街的人被放回來了,連隔壁村出去避風頭的幾個人也回來了。村民們的生活又恢復了本來的原貌,只是黎家少了幾個鮮活的人影。

    黎天明突然意識到,或許,上面根本沒人在乎他,他的命對別人來說只不過是像條蟲子一樣。

    落腳,就可以碾碎,擡腳,就可以放生。

    家裏米麪已經喫光了,再不出門就要餓死了。黎天明掃了一下凌亂的家裏,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算有點散錢、零錢,也早就被人拿去。

    黎天明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長命鎖,這把長命鎖是外婆小時候送給他的,他從小就體弱多病,外婆請人做了這把寫着“長命百歲”的銀鎖,給他掛在脖子上。

    本來長命鎖到了12歲就應該取下,但是剛取下一個月,他就得了一場大病,差點夭折。

    父親給他把長命鎖重新戴上後,竟然奇蹟般的好了,自那以後他就一直帶着,倒也沒生什麼大病,但是體質一直很孱弱。

    父親請人教幾個兄弟練武,他因爲體質差練不了硬功夫,只能學些氣息吐納之類的氣功。

    看來,只有拿自己的命根子去換糧食了,畢竟,金銀不能當飯喫。

    走到大街上,村民們看了他,眼中似乎如無物一般。只不過偶爾在近身的時候,才躲避一下,似乎怕被空氣撞到一般。

    黎天明感到好笑,他們在怕我,他們怕我,因爲我家死了人,因爲我家被處死了四個人,所以他們怕我!哈哈哈,哈哈哈,黎天明在心中忍不住的狂吼、狂笑。

    表面上,他仍然是個面無表情,一臉冷漠的瘦弱少年。

    黎天明擔心長命鎖換不到錢。好在供銷社那個長鬍子的阿姨倒還識貨,用極其低的價格給他換了兩小袋米麪——要擱平常,最起碼能換十倍不止。

    黎天明也不跟她爭,也不跟她吵,背起東西就走。

    從供銷社回來,黎天明心中一片澄明,嚴打過去了,我安全了,沒人找我麻煩了……

    一邊想着,一邊走着,眼淚流着。

    心中突然對生命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回到家裏,望着空蕩蕩的四周,心中又無比淒涼。昔日熱鬧的場景似乎還在,二哥跟三哥在打鬧,大哥皺着眉頭在旁邊想心事,父親坐在旁邊慈祥地看着二哥、三哥比力氣。

    一閉眼,滿屋的生氣突然不見,腦海裏只有四具直挺挺的屍體,口鼻眼都不見了,腦袋上只剩一個大窟窿。

    又在村裏呆了半個月,黎天明覺得再也呆不下去了。

    村裏人見了自己個個跟避瘟神一般,沒人跟他說話,也沒人登門看他,他整天如活在活死人墓裏。

    他經過的地方所有的嘈雜立刻停息,他一離開人聲又在背後重新響起,似乎他身上裝了一個自動開關一樣。

    換來的糧食也快喫完了,接下來該如何維持生計?

    黎鎮北從小教幾個孩子盜墓,從來沒教過他們怎麼握鋤頭,家裏雖然有幾塊地,但是一直送給別人家種,過年過節人家會送點糧食作爲“租金”,如今物是人非,自然也沒人跟他提送糧這回事兒了。

    決定了!我要離開這裏!

    黎天明把家裏的缸子、鍋碗瓢盆、茶几、桌椅、櫃子,反正所有能搬的,全搬到院子裏。

    能賣的,全賣了!

    門口貼了張告示,賣東西那一天,似乎村裏人都來了——黎家的老四要賣家產,說不定有什麼祖傳的好東西!說不定能撿個大便宜。

    結果大失所望,便宜是便宜,但是東西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跟普通人家裏的傢什沒兩樣。

    黎鎮北經營了幾十年就積攢了這點破爛?你特麼的算什麼盜墓的……這不是白搭了四條命進去麼。

    黎天明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看這些人兩眼放光到處亂翻,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雖然確實沒好東西,但是東西確實也是東西,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所有東西都被村民搬走了——基本上是半賣半送,想給多少給多少,黎天明也不還價。

    這麼大方,連那些斤斤計較的老鄉們也隱隱覺得,這便宜佔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孩子,估計是失了智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偌大的幾間屋子就全空了,只剩光禿禿的土炕,連席子都被村頭的劉老頭給全捲走了。

    兩口鐵鍋也被人起走了,買鍋的人還“不放心”地敲了敲鍋底,萬一是金子做的呢?

    黎天明手裏多了一把零錢、毛票,望着空蕩蕩的屋子悵然若失。

    本來,他希望在人羣裏看到那個豐滿、輕盈的身影,但是直到東西賣光,那個身影都沒出現。

    黎天明各個屋裏一步步地又走了一遍,每個地方都用腳印踩過。

    走出院門,最後看了屋子一眼,黎天明鎖上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村民看到自己還是面無表情,身後還是一陣竊竊私語,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毫不在意。

    拋開一切羈絆,黎天明義無反顧的上路了。

    走到村頭,迎面看到那個豐滿、俏麗的身影。

    田家媳婦揹着一筐糧食,兩人擦肩而過時,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村婦右手擦了下額頭的汗珠,將被汗水沾溼的秀髮別在耳後,靜靜地看着他。

    揹筐的帶子將她胸部勒的鼓鼓的。

    黎天明默默地看着她,將右手放在胸部,用力拍了一下,向着她輕輕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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