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來時的山林,而是一片平原,藉着明亮的月光,隱約可以看到山下一間間房屋的輪廓。
池星雨回頭看向身後,“難道說,我是穿過整座山體來到這裏?”
略一沉吟,他決定下山去看看。
畢竟身後的山洞狹長迂迴,就算再進去一次也未必能夠走出來,不妨下山去問問具體情形。
到了半山腰,池星雨隱約聽到不遠處有陣陣小廝的叫賣,他順着聲音一路走過去,卻見山腳下有昏黃的火光。
在這個山下的小小村落裏,竟然會有一場夜市。
池星雨來了興趣,走了進去。
集市上來往的人影穿梭,左右攤位上還有零零總總的精緻器具,從武器傢俱到女兒家的飾物一應俱全。
池星雨挑起一杆長戟看了看,一擡頭卻見攤主正在定定地看着他。
攤主的面容有異樣的慘白,他的眼睛有些怪異而呆滯。
池星雨沒有多想,只是問道:“這一杆戟,多少玄石?”
攤主沒有作聲,依舊定定地瞧着他。
池星雨回頭,卻見身後的路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上來。
不遠處的火光跳躍不定,在火影的照耀下,他們的面容都莫名地有三分猙獰。
“這個村子裏,收的並不是玄石。”人羣后方,有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薇妮從人羣裏擠了出來,笑吟吟地道:“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池星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你怎麼在這?”
薇妮幽幽地說道:“龍城太大,哪裏是我能待的下去的。說起來,公子的幾首詩給我帶來不少麻煩,還真應該好好地向我道個歉呢。”
池星雨深色微變,問道:“是三皇子找了你的麻煩?”
薇妮看了他的神情,又笑着道:“公子不必如此。我現在離開龍城,回到村子裏也過得自在快活,”
池星雨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因爲我的緣故纔會讓你離開龍城。以後你如果想回來,可以隨時找我,我會想辦法替你安排。”
薇妮睜大了眼睛,黑眼珠就像在發着光,“真的嗎?”
池星雨點頭,“一言爲定。”
薇妮看着他,半晌後一笑,道:“公子這句話,那我就先記下了。不過公子志在四方,以後不一定會留在龍城吧?”
池星雨覺得薇妮有點說不出的奇怪,笑着道:“不論我在什麼地方,只要你來找我,我都不會推脫。”
薇妮的目光從池星雨的身上移開,擡起頭看了攤主一眼,說道:“公子先把水神戟買好纔是正事。”
池星雨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長戟道:“原來它名爲水神戟。你剛纔說,這裏的人並不收玄石是什麼意思?”
薇妮低頭,從懷中掏出幾枚亮晶晶的小石塊,遞給攤主道:“伢伯,就這一杆戟了。”
攤主擡頭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爲什麼,池星雨藉着火光,總覺得攤主的神情這一瞬間有張牙舞爪的獰惡!
半晌,攤主低頭,將水神戟扔向池星雨。
池星雨把水神戟握在手中,只覺得掌心處傳來一股子清涼,讓他一下子清醒不少。
池星雨向山下望了一眼,只見遠方的平原上已經有隱約的魚肚白翻起來,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一夜。
他對薇妮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龍城。這杆水神戟,我這裏有十萬玄石的票據,算是抵了剛纔你交給的物件兒。”
薇妮沒有推脫,徑直把票據收進懷裏。
兩個人一路走出集市。
每當他們路過一處,身後來往的人影總會停下,回頭直勾勾地盯着池星雨的背影,眼神極盡惡毒。
在池星雨將要上山的時候,薇妮停在夜市邊緣,說道:“公子!請再贈詩一首!”
池星雨在山上回頭,正見薇妮背後有火光映照,臉上的神情楚楚動人,原本並不精緻的五官,這時候竟然顯現出柔弱的美感,池星雨心裏微微一動,徐徐開口:“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轉身上了山,這次沒進山洞,運轉了遊刃身法,直接越過山頂。
天邊魚肚白愈發明顯,薇妮回頭,看向身後。
集市上,每個人的影子都出現莫名的虛幻,就像只是一重重影子在來回穿梭。
薇妮說道:“諸位都回去吧,今天這場陰市,只怪我自作主張。過幾日搬去了京都,我一定會補償大家。”
幾息後,整座集市緩緩消散,就連山下的那些房屋院落也都消失不見。
池星雨翻過山頭,倚靠在山壁上,已經大汗淋漓,“*的!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他剛纔蹲下低頭去撿水神戟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不對勁,只因爲四周的陰風刺骨,頭頂那些人的面目神情總有三分狠毒。
池星雨心下嘆息,“我對這個世界終究還是不太熟悉,只以爲山下夜市是這個世界的習俗。現在看來,以後遇到這種情況還是要多加小心。剛纔似乎是薇妮幫了我,可見她的身份也並不簡單。”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暗道:等我真正進入玄王境界,一定會再回來看一眼,包括那個刺客進入的天坑峽谷,看清楚那些青色火焰究竟是什麼東西?
兩炷香的時間後,池星雨進入龍城。
朝陽初升,龍城的早市已經開設,街邊的叫賣吆喝傳得很遠,繁華喧鬧。
在龍城大道上走了不久,池星雨聽見頭頂有人喊了一聲,“池兄!”
池星雨擡頭,只見是計明站在頭頂的二層竹樓上。
計明蹬蹬蹬一路小跑下了樓,諂媚地笑着,“池兄,今兒還去學府嗎?”
池星雨搖頭,“陳夫子和劉夫子昨天去了趟渠府,我今天恐怕是去不了了。”
兩人正在這裏說着話。
遠處忽然聽見一陣震人心魄的獸吼聲。
池星雨回頭,只見一個身披銀甲,英氣凜凜的年輕男子駕着一隻通體青白交接的花豹由遠及近。
四周行人被他逼得不敢接近,偌大的繁華大道,迅速變得寂靜無聲,人影寥寥。
“他怎麼回來了?”計明的臉色有點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