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生出她這樣的廢人，真是太丟臉不過，不如丟棄算了！
只是，有點不對啊，假若她的親生父母倘真是丟棄了她，爲何，爲何莫凌會跑來打聽她的身世呢？
難道當年她的生父母不是拋棄了她，而是另有什麼隱情？
這麼一想，她豁然擡頭，目光殷殷地看向莫凌，等待他的迴應。
如她一樣，雲華和冬如意也是這般動作。
“一千零一年前？”
莫凌眉心明顯蹙起，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冬離：“她現在才一千零一歲？”
冬如意點點頭：“沒錯，這個是不會記錯的，冬離比林涵小了一歲，兩人自小一塊兒長大！林涵今年一千零二歲！”
雲華似要證實冬如意的話，接道：“的確如此，林涵的母親是我貼身服侍的，這個不會有錯。不知……帝君您打聽冬離的身世，可是要找什麼人？”
莫凌聽了雲華的話，眉峯再次一緊，他擱下茶盞，起身間已達冬離跟前。
他這舉動令三人意外，冬離更是如此，當一股冷香突然襲面而至時，她呼吸都要停滯了。
鼻間流轉的，彷彿冬日裏從積雪覆蓋下溢出的梅香，似有若無，即便是這等似有若無的息氣，仍讓令她猝不及防、六神無主，原本正沉浸在彷徨不解和慌亂猶疑中的她不由面紅耳赤起來。
不知所措間，眼前之人已經伸出右掌放到她的頭頂上空。
他這是要對她施搜魂術嗎？
這麼不相信人？山母的話也不信？
冬離心下暗誹，可面上卻是紋絲不敢亂動，要知這類搜魂術尋常仙者都會使，只是對象多爲凡夫俗子抑或牲畜禽獸，而能對仙人實施此術，須得仙法卓絕才可以。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莫凌腳面上墜着的一圈流光溢彩，一如幾日前初見時，嶄新清爽，光潤柔滑。
沒有很久，僅是片時，莫凌便收回手，長長的睫毛下，他一對珠眸閃過一抹黯然：沒錯，的確只有一千年的記憶！只是這丫頭委實體障得奇怪！
幾日前的瀟陽殿，他出手扶了她一把，透過她的手腕，他自然知道她是個身有體障的，只是氣脈古怪，甚至感覺其內似遊移着一絲熟悉的氣息，令他當時不由鎖了鎖眉頭。
更關鍵的是，從她的體內，他沒有感知到一點瑤山特有的脈象！
瑤山向來自生自衍，她既來自瑤山，定是瑤山族的人沒錯了，爲何沒有一絲瑤山族人的脈氣之象？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瑤山族！
不過那會兒，他被則炎灌了不少酒，已有微薰之態，而且又是在瀟陽殿上，遂沒有深追。
後來回到雪凌山，他憶及此事，本想專程來一趟瑤山，不料就傳來宋甫渡劫失敗而殞的消息，正好一舉兩得，免得專程跑一趟，弄出大的動靜。
而就在剛剛，看到冬如意本人後，他已然肯定這個冬離果然並非冬如意親生！
只可惜，年紀不對，大大的不對！
莫凌一聲暗歎，對宋甫的殞逝既然已經表達過哀悼，這個冬離亦不是他要找的人，那麼就沒必要再繼續此地，儘快迴雪凌山吧，人多之地，本非他所喜。
說罷，已是步履悠然地走開。
徒留餘者面面相覷，包括冬離都爲之訝然：這個莫凌帝君竟就這麼走了麼？
冬如意反應還算快的，在莫凌即將跨門而出時，情急喚道：“帝君——”
莫凌聞言而止，緩緩轉身，眉尾揚了揚。
“帝君您似乎走得草率了些！”
冬如意說着話時，已是來到莫凌的跟前，雖話有不敬，但事關冬離，她也顧不得敬不敬了。
聽此，莫凌俊彩的眸光瞥往冬離。
冬離受不住他的目光，垂下眼睫，窩在袖裏的雙手輕顫不已。
同在瀟山的那次交集相比，眼前莫凌宛如換了一個人，說話行止全無一點體貼之感，反倒是冷漠寡淡非常，令她大感不適。
難怪雲琤會對她說，一向冷情的莫凌會親自扶她一把，是她的好命呢！
這會兒算是見識到了。
想必當時在瀟陽殿，他會出手相助，定是誤以爲她是他要找的人，之後在枕霞林爲她的掩護也是一樣了。
而此時，當確認她並不是他要找的人，便是連在瑤山多呆一刻的心都沒有！
這人啊，在徹底瞭解之前，果然不能儘早地下結論，一次兩次的交道打下來根本算不得數，很可能會得出恰恰相反的結論。
當初她以爲羅衣是個高貴大度的，後來竟是那般小肚雞腸、心狠手辣。
幾日前，她以爲莫凌是個熱情和藹的，不想竟是這般冷酷漠然、不顧人情。
哎！
另一頭的冬如意在看到莫凌的眼神後，心裏越發不悅，可面上仍極力隱忍：“敢問帝君是如何知道冬離非我親生的？”
這回莫凌終於給話：“她雖有體障，卻難不到本君！她不是瑤山族人！”
言下之意，你們看不出來、試不出來，不代表他也看不出來、試不出來。
“帝君既已得知小女的真實身世，怎好一走了之？”
冬如意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話說得委婉好聽。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冬離是她撿得沒錯，身有體障也沒錯，可她一手養大，早當自己親生女兒看待，再說，這麼些年過來，她也看開了，體障便體障罷，命不久矣便命不久矣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地度過餘生就好了。
孰料，半路殺出個莫凌君來，原以爲他會在拆穿冬離身世一事之後，能有什麼更好的說法，不想，他全無下文，僅僅是輕巧地言個謝，便要離開瑤山，這算什麼事？
若非念他一身法術滔天，又信他平素爲人，她豈會輕易讓他對冬離施展搜魂之術，定要阻攔一番的，不管有用沒用。
早聽說這個莫凌爲人清冷，不諳事故，傳言還真是不假！
只是他專程找來她們母女，驚動了七妜峯，難道不是爲了冬離的身世？
莫凌移目，再次瞥了眼冬離的方向，約摸弄懂了冬如意的話中之意，可說出口的話，讓冬如意差些吐血。
“依你之意，本君當如何？”
竟是反問她該如何，這個莫凌！
冬如意不由望了望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