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指責出口,趙阿姨便輕拍兩下嘴巴,“瞧我,就是不會說話!明明是想恭喜英英二婚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變了味呢?英英
啊,你倒是替趙阿姨解釋幾句啊,可別讓你的新媳婦誤會了!”
佟佐英忙道:“不會的,茜茜很懂事的。”
“是是是,看出來了呢!”趙阿姨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好像不論何時何地何種境遇都不會生氣似的!與旁邊沉穩高雅的佟老夫人
形成鮮明對比。
她的態度如此,希茜若是再計較倒是真成了不懂事!
希茜黑着臉坐到椅子上,這是給佟佐英面子,否則,看出人家在針對自己還留在這裏那是找不痛快!
趙阿姨笑得親切,不着痕跡地側過頭跟佟老夫人的視線短暫交流了下,又漫不經心地調了開。
“我與你們趙阿姨是幾十年的朋友了,當年我們佟家陷入危機時,也多虧她相助,才能儘快度過難關。”
佟老夫人淡淡地說着,趙阿姨笑着直搖頭:“多大的事啊,你記到現在?我都說了,那是舉手之勞,不要放在心上的!”
她是這樣說,但佟老夫人向來是不欠任何人人情。之後自然也幫了趙阿姨不少忙,這共患難的交情自是別人比不得的。
希茜打着哈欠,明顯對這些不感興趣。
這時,佟老夫人又道:“這次趙阿姨也是順路探望,知道我前一陣子住院也是擔心好久……哦對了,你們不知道吧?趙家是中醫
世家,趙阿姨更是出了名的老中醫!正好,你們也都在這,就勞她給你們都瞧瞧!”
佟文庚愣了下,“媽,不是吧?您也太拿我們不當外人了吧?”
佟佐英也說:“媽,這樣的確不妥吧?太辛苦趙阿姨了!”
“不礙事,不礙事!”趙阿姨笑着說:“平時我也經常義務出診,不辛苦的。”
既然她跟佟老夫人都這麼說了,大家也不便再拒絕她的好意。
於是,趙阿姨從佟老夫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問診號脈。
那畫面也夠好笑的,所有人都挨個接受趙阿姨的親切慰問,就像是佟佐英和佟文庚兩兄弟也得乖乖配合回答各種問題。
“平時睡得比較晚……喝咖啡,偶爾喝酒……三餐不固定……”
趙阿姨的臉色越來越沉,佟文庚也是越說聲音越小,“那個……以後改。”
趙阿姨診過脈後,給他開了份藥方,“三碗煎一碗,飯後二小時服用,堅持二十一天。之後我會來複診,你有沒有按我說的做,
我會一清二楚。”
“您放心!我都記着呢!一定照做!”佟文庚拿着藥方,乖乖退到一邊。不知道爲什麼,面對認真工作的趙阿姨,總有一種面見
學校教導主任的錯覺!
下一個是佟千彌,趙阿姨漸漸笑了,“小姑娘體質不錯,從小到大都是個健康寶寶吧?”
佟千彌昂起頭:“我從小到大很少生病,感冒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不錯不錯!”趙阿姨笑道:“這人啊,就得活得瀟灑肆意,你這丫頭什麼都不用改變,像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
佟千彌算是聽出來了,這跟沒心沒肺是一個意思吧?
輪到了希茜,她看上去不是很喜歡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也略顯幾分嫌棄,“不用了吧?我按時產檢,身體一向好着呢!”
“呵呵,好不好讓我看看就知道了。”趙阿姨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誒!你……”希茜還想再說什麼,佟佐英朝她蹙下眉,再搖頭示意。
不管怎麼說都是母親的朋友,她一再抗拒着實不太禮貌,甚至會駁了母親的面子!
希茜翻了個白眼,往那一坐也不吭聲。
趙阿姨診脈很認真,數在她耗得時間最長,接着又左右觀察,從面色到舌苔再到她尚未隆起的小腹……
這麼一通下來,連佟佐英都不免有些緊張了,“趙阿姨,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希茜正壓抑着,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沒好氣道:“趙阿姨,您到底行不行啊?”
“希茜!”佟老夫人忍無可忍,手中的手杖朝地上敲了兩下,“注意你的態度!”
希茜被她這麼一吼,立即委屈地朝佟佐英身上偎了去。
“佐英……”
幾人身後,一直在看熱鬧的喫瓜羣衆漸漸看出了些端倪。
“這位趙阿姨究竟是何方神聖?”佟紫諾狐疑道:“奶奶做事向來嚴謹,從提出到這裏來採摘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好端端
的突然請出一位趙阿姨來爲我們診脈……”
佟文庚漸漸眯緊目光,看看趙阿姨,又看向對面的希茜……
“好了。”
趙阿姨終於放下雙手,朝着希茜微微一笑:“人老了,動作難免有些慢,不好意思啊,耽誤了你的時間。”
她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卻臊得佟佐英紅了臉。
希茜的種種表現看在外人眼中,着實欠妥,尤其是比起閩沂來,更是兩種極端,一個待人接物大方得體,從來不曾給他丟過面
子!另一個……
佟佐英朝趙阿姨致謝,“謝謝趙阿姨,您這麼忙還能爲我們這些小輩特意跑一趟。”
“哪的話,你媽媽的事就是我的事。”
趙阿姨收拾一下,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衆人送她到門口,佟老夫人道:“走吧,我陪你出去。”
一對老姐妹,順着門前蜿蜒小路往下走,趙阿姨的車子就停在下面,司機等在那裏。
希茜轉身就往房間走,邊走邊抱怨:“搞什麼嘛!一大清早就折騰這麼一出,我連覺都沒睡好!就算真有什麼問題,也是被她們
折騰出來的!”
佟佐英在她身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眉頭快要攏成了小山包。
路上,佟老夫人看向趙阿姨:“清楚了?”
趙阿姨望着她,無奈笑了聲:“我說你何必呢?真若是懷疑拉她去醫院不就全明白了?何必叫我過來這裏演這麼一出?你當你們
家那幾個真的看不出來啊?”
“我問你結果呢,你跟我扯這麼多幹嘛?”佟老夫人盯着她,突然說:“是女孩,對不對?”
“你啊……”趙阿姨無奈點頭:“當然,我得到的結果也不是百分百準確,哪怕是超聲檢測有時也會出錯啊!所以……”
“行了,你就別自謙了,我們家那七仙女,再加上瑞禾,你有出過錯嗎?從脈象斷男女,你那是一絕,誰也比不了。”佟老夫人
表現得倒還平靜,她說:“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個孩子只要是佐英的,不論男孩女孩都是我們佟家的子孫,我斷然不會害他。只
不過……”
趙阿姨也清楚她想說什麼,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姐妹了,她十分了解佟老夫人的爲人,於是說:“我也是想不透英英這孩子怎麼想
的,從相貌到才情,這姑娘都跟閩沂沒得比!以後在一起,非但不會幫他持家,就等於是多養了個女兒!”
“這些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管不了。不過……”佟老夫人的眼神漸漸變得鋒利,“膽敢欺騙我們佟家,我就非管不可了!”
趙阿姨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鬧出太大動靜就行,別忘了她現在可是英英的心頭愛。”
金瑞禾遠遠看着外婆跟趙阿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臉上的表情略顯奇怪。她想跟過去聽聽,可剛纔外婆已經明確告訴她不用眼
着了,她要和趙阿姨說會話。但金瑞禾總覺得,事情可沒那麼簡單……
她馬上給華珊珊打了個電話,把大致情況告訴她。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這位什麼趙阿姨的資料……”很快,那邊傳來華珊珊低咒的聲音:“該死!老太婆果然備了一手!”
“什麼意思?”金瑞禾也有點急。
“這個趙阿姨,能通過診脈斷胎兒的性別,據說準確率堪比機器!”
“那希茜懷的是女孩……”
“哼哼,人家恐怕這會早就門兒清了!”
金瑞禾頓時有點慌,“怎麼辦?外婆一定會怪我的!怎麼會這樣啊?都怪希茜這個蠢女人,還指望她能幫咱們呢,結果都要被她
給害死了!”
“你現在抱怨這些還有什麼用?”華珊珊也是沒好氣道:“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自己吧!”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去找你外婆,主動坦白。”
金瑞禾怔了怔:“一定要這樣嗎?”
“不然呢?即便只是你外婆起了疑心,希茜遲早也會露了餡,你不會真的以爲只要‘生’下了男孩老太婆就不會懷疑了吧?至於你
,她心裏應該也很清楚,就看她想不想找你問話了!倒不如,你主動坦白,還能求得她的原諒。”
金瑞禾聽罷,一咬牙:“好!我這就去找她!”
她掛了電話,轉過身來,不遠處趙阿姨已經上了車,佟老夫人正對着她揮了揮,然後慢慢朝這邊走過來。
金瑞禾鼓足勇氣上前:“外婆,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跟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