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爲李煜的羞辱,他已“名聲”在外,若是就這麼貿貿然的去投奔大宋,定然不會受器重,只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渾渾噩噩地過日子,這絕對不是他所想要的。
可是自己只不過是個科舉落第的官二代,拿什麼作爲取得大宋朝廷信任的投名狀呢
他思來想去,認爲大宋立國已經十年之久,先後消滅了荊南、後蜀和南漢諸國,可是對江南卻遲遲無從下手,主要就在於長江天險難以逾越的緣故。
北方缺水,因此北人大多不識水性,要不然當年曹操攻打孫吳之時,也不會將戰船用鐵鏈鎖在一起,弄得和陸地一樣,以至於後來被火燒連營,兵敗江東。
宋軍同樣面臨這個問題,一直都是在陸地上與敵人作戰,缺少在大江大河上作戰的經驗,是個硬性缺憾,渡江作戰自然不是南唐水軍的對手,所以一直無從下手,讓李煜一直苟延殘喘到了如今。
實際上缺少水上作戰的經驗,歷來是北方政權攻打南方政權時最頭疼的事情,強大如之後的元朝,也是兩次東征日本時被海風打敗,連日本島的陸地都沒看到,就葬身魚腹了。
想明白大宋最迫切需要的東西之後,樊知古就開始了自己的計劃,那就是打長江的主意將長江天險這道憑仗解除,江南對大宋便再無優勢可言樊知古解除天險威脅的方法,則是在長江上用大型船隻作橋墩,架設浮橋,讓軍隊能夠快速通過。
而想要架設浮橋,便是選擇合適的渡江作戰登陸地點。經過多方努力,樊知古最終選擇了採石磯作爲渡江作戰的最佳登陸地點。
採石磯,位於距離金陵百餘里的翠螺山麓,古稱牛渚磯。它和金陵燕子磯、嶽州城陵磯,合稱“長江三磯”。以山勢險峻,風光綺麗,古蹟衆多而列三磯之一,素有“千古一秀”之譽。採石磯突兀江中,絕壁臨空,扼據大江要衝,水流湍急,地勢險要,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這麼一個重要的地方,南唐當然不可能遺漏,因此南唐也在此處駐兵把守。
而採石磯江面“驚波一起三山動”,要在這樣一個“甲險塞於東南”的奇險之地架設浮橋,談何容易
要架橋,不僅要事先測量出江面的準確寬度,使作爲橋墩的船隻能夠不多不少,正好填滿江面,而使浮橋能夠牢靠穩固,而且還要在岸邊建起能夠拉住浮橋的固定物。因爲這橋不光要走人,還要走馬和運輸輜
重和攻城器械,承載力自然要非同一般。
正因爲如此,如果能從此處突破長江,金陵城則將完全暴露在宋軍的打擊範圍之內,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打李煜一個措手不及。
正因爲採石磯的重要性,纔會成爲南唐的軍事重鎮,駐紮軍隊把守。想要在駐軍的眼皮底下,測量江面,建造浮橋固定物,當然不能公開行事,只能設法暗中活動,不然還沒成功就會變成仁了
因是熟人介紹而來,寺廟對樊知古十分關照。他在寺院裏沒有多少事可做,出入也很自由,這就使他有機會經常到採石磯邊察看地形。
於是他白天扮作漁翁,在江邊垂釣,實則是繪圖做記號。到了晚上,他就拿出一團絲繩,一端系在南岸,然後划起漁船,帶着繩子扯到北岸。如此往返數月,把這段江面的寬度、水流、地形地貌等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他還以“廣種福田”的名義,向廣濟教寺捐獻一筆資金,建議用這筆錢在牛渚山臨江處鑿石爲洞,洞中建造石塔,供奉佛像,以保佑過往船隻的平安,實則是作爲日後架設浮橋固定繩索的石柱。得到寺廟允許後,樊知古又毛遂自薦,親自督工建造,在衆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完成了一項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說起來也是諷刺,廣濟教寺全體僧衆還對樊知古的行爲大加讚賞,住持妙理法師還打算將他的名字,刻在寺內的功德碑上
而南唐雖在此駐有軍隊,但承平久矣,多少有些鬆懈。軍隊只會注意對岸有無宋軍蹤跡,會不會有敵軍來攻,哪裏會想到一個天天在此垂釣的附近寺廟的僧人,會在他們眼皮底下做這種高難度的事情。
燈下黑,這也是樊知古能夠順利完成計劃的原因。一副橫江圖說便新鮮出爐,成爲了樊知古投靠大宋的最佳投名狀
樊知古說完之後,便摘下頭上的襆巾,頓時露出了一顆滴溜圓的大光頭,彷彿是爲了證明他方纔所說。
衆人登時都對樊知古改變了看法,議論紛紛,由之前的不屑變成了稱讚。
趙匡胤又一次慢慢打開卷軸,只見當中的橫江圖說,將採石磯附近一帶的曲折險要皆一一標明,尤其是江面寬度標註更詳,不禁感嘆道:“若是前朝世宗皇帝時能有此圖,江南早就定矣還有朕什麼事兒”
他越看越喜歡,龍顏大悅,情不自禁道:“今得此
詳圖,李煜小兒已盡入我袋中也收復江南,指日可待”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衆臣附和道。
江南之地,已如鯁骨在喉,如今有機會滅了李煜,而且損失將有可能降到最低,文武百官心裏頭自然是和趙匡胤一樣高興。
“樊卿獻圖有功,授你一個小小的軍事推官,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說吧,想要甚賞賜只要不過分,朕都依着你”趙匡胤對樊知古豪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