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贇和皇甫繼勳見此情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文人發起狠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二位卿家何以如此呀咱們這不是在商議麼,都是對事不對人,何罪之有地上涼,快快起來”李煜發話道。
他最頭疼的,就是這些文官不管有理沒理,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更有甚者如那潘佑,直接動手抄鞋子打人,你還不能責怪,每次都要好言相慰,此中過程相當痛苦。
李煜給朱令贇和皇甫繼勳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連忙上前將陳、李二人攙扶起來。
陳、李二人本來就是演戲給李煜看博同情,見李煜給臺階下,便也見好就收,不再得寸進尺。
能在官場一直混下去的人,都是懂進退、知分寸的。
你可以在主子面前撒潑打滾耍無賴,或者義正言辭的指出對方的錯誤,但是主子給你臺階下的時候,你就得下,不能覺得自己佔着理,就老賴在臺上不下來。
大家都是主角,戲都讓你一個人演了,其他人還玩什麼你不遵守遊戲規則,最後就會被遊戲淘汰就如潘佑之流,鐵骨錚錚又如何,徒留虛名而已,實際上一點實事也沒辦成。
“二位卿家都言之有理林公對我大唐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誰也不可否認不過”李煜先是肯定了林仁肇的功勞,接着話鋒一轉,皺眉說道:“兵者,國之利器也朕不得不謹慎待之既然如今出現了對林公不利的證據,那麼依孤看來,還是避避嫌爲好如此,孤對臣民也好有個交待這麼着吧,先免去林公的軍職,由他人暫代待查清之後,再另行商議前線既辛苦又兇險,林公老了,不如就讓他退居幕後,培養培養新人吧我大唐偌大的江山,總不能靠林公一人支撐吧幾位卿家,可有異議”
李煜所言句句軟中帶硬,不容質疑。
李從善和林仁肇,他自然更相信李從善不管此前他與李從善如何爭位,那都是李家內部矛盾,誰上誰下,江南都還是姓李誠然,林仁肇爲大唐南征北戰,勞苦功高,但那些都是過往舊事人是會變的,誰能保證林仁肇永遠不變心若是他真的夠忠心,當初閩國覆滅之時,他就應該自殺以殉國很顯然,身處亂世的武將,並不值得完全信賴,尤其是林仁肇這種從軍幾十年,關係網復
雜的老軍頭一個不小心,這江山,就有可能改姓林了
因此,在接到李從善的密信之後,李煜心裏就早已想好了對策。
表面看起來越軟弱的人,內心就越倔強,李煜便是如此。
他絕不能允許這種威脅李家江山的可能發生,或許林仁肇投靠趙宋只是宋人的反間計,但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應該將其扼殺在搖籃裏寧殺錯,毋放過
誰知道這陳喬卻不知上意,一味維護林仁肇,着實令他心裏不爽。
枉他還是自己的老師,自己待他如父,卻不爲自己這個君上考慮,只顧着替林仁肇喊冤辯白
李煜雖然嘴上沒有明說,實際上已是站在張洎這一邊。
輕描淡寫將林仁肇免職,也不談對錯,只是希望陳喬能夠自己體會。
果然,陳喬身爲帝師,他還是很瞭解自己這個曾經的學生的。
聽李煜這麼一說,面露愕然,知道李煜早就決定,事情已難迴轉,便也不再辯駁,而是躬身行禮,艱難說道:“老臣沒有意見”
李煜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其餘三人,陳喬都不反對,其餘三人本就巴不得林仁肇倒臺,自然更不會反對。
“陛下,老臣身體不適,若無其他事情,老臣想先行告退”陪李煜演完了戲,陳喬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裏,他心中有些悵然,便向李煜奏道。
“老師年紀大了,應當好好保養休息纔是待會孤讓人送幾根人蔘到府上,給老師好好補一補”李煜心中高興,見陳喬如此上道附和自己,對他的稱呼都變親暱了。
陳喬卻心裏“咯噔”一下,陛下好像說他年紀大了,讓他好好休息來着方纔陛下好像也是這麼說林仁肇的什麼意思難道陛下在暗示他,也要向林仁肇一樣,退居幕後,頤養天年
陳喬心裏起了波瀾,卻又不便當衆向李煜問明,只得告辭離開,回去慢慢琢磨李煜的話。
望着陳喬步履蹣跚的背影,張洎等三人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今日陳喬居然在陛下面前吃了癟,陛下頭一回沒有采納他的意見,看來這老頭,也是大勢已去,蹦噠不了多久了。
“陛下,戶部侍郎李平與內史舍人潘佑,又上疏攻訐微臣,言語間對陛下頗有不敬此二人與林仁肇多有往來,微臣覺得,應當將二人以林黨視之,嚴加查問,以絕後患”目送走了陳喬,張洎又趁機進言道。
朱令贇與皇甫繼勳對望一眼,心中暗罵張洎無恥。
朝中誰不知道你這廝與潘佑互相不對付,居然在這個時候夾帶私貨,落井下石,挾私報復當真是文人可
恥
聽張洎提起潘佑,李煜似乎又想到了此前他當衆說的那句“吾主不及桀、紂、孫皓遠矣”,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心中恨極,不假思索道:“將此二人一併革職查辦,下獄問罪若查出實據,定斬不饒”
“微臣遵命”張洎喜不自勝道。
這下總算報了當初宴會上潘佑朝他扔鞋之仇只要入獄,還怕沒有證據不成
“朱卿家、皇甫卿家”李煜又對兩員看戲已久的武將說道。
“末將在”朱令贇和皇甫繼勳挺直了背脊,躬身回道。
他們知道,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