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在家裏發呆，自家西餐廳又不缺人手，便偷偷在外找了份兼職。
晚上臨近十點，街上的店鋪除了夜宵店大多數都關門了，路上冷清了不少。
轉角的便利店亮堂堂的。
鹿妤第一次輪到夜班，和另一個女孩一起，坐在收銀臺後面。
沒什麼人進來，鹿妤把頭靠在牆上，跟小靜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眼皮子直打架。
小靜看着她睡眼朦朧的樣子，說:“要不你去清點一下貨架上的東西吧？也快下班了。”
鹿妤答應着站起來，揉了揉眼睛，打起一點精神，走向一排排的貨架。
便利店很小，東西也賣得差不多了。
店門開了，一個戴着棒球帽，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運動褲的男人走了進來。
高挺的鼻樑，下巴棱角分明，帽檐壓低，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
饒是這樣，小靜看着也失了神。
那人從飲料櫃中拿出一瓶冰水，撇了一眼愣神的店員，在收銀臺前“咚咚”兩下，薄脣抿成一條線，顯得有些不耐。
小靜反應過來，臉紅着接過瓶身掃了碼，又接過他遞過來的一百塊錢，低頭找錢，不敢再看一眼對方。
她的心思飛走了，找零速度比平常慢了許多，等她想把零錢給對方時，對方已經開門出去了。
透明的玻璃門清晰地能看見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停在了不遠處的路燈下。
鹿妤徘徊在貨架之間，完全沒注意到收銀臺的狀況，直到小靜喚她。
“鹿妤，快來。”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
她應聲走過去，剛到就被塞了一把零錢，有些不明所以。
又看見小靜臉紅紅的，支支吾吾讓她幫忙:“那個男的，找的零錢沒拿，你去給他。”
鹿妤順着小靜指的方向，看到了斜對面路燈下蹲着的人，便點了點頭，“好，那我去去就回。”
鹿妤出了便利店，街上車輛都很少，她小跑着穿過馬路，在離那人還有幾米的時候停住，理了理手中的零錢，才走過去。
“那個，你的零錢忘記拿了。”
聲音柔柔的。
宋瑞成把玩着礦泉水瓶的手頓了頓，一隻手搭在帽子上，歪着頭稍稍擡起，看向出聲的人。
身側的人穿着便利店裏的工作服，攤着手掌心，上面有零零碎碎的錢卻疊的整整齊齊。
他瞟了一眼，又低下頭去，“不用了，當小費吧。”
他不在意這點錢，有哪個不愛錢的？況且接近他的女的不都是爲了錢嗎？
聽到腳步挪動的聲音，他嗤笑了一聲。
卻沒想到那人沒走，而是轉到他正前方，再次開口：“我們不拿小費的。”語氣中多了一份堅持。
呵，還挺有原則的，宋瑞成想着，索性站了起來，礦泉水瓶隨意地放在一邊，往她面前走了幾步。
蹲着的時候還沒發現面前的人原來這麼高，雙手插兜的樣子，給人莫名的壓迫感，鹿妤忍住不後退。
“叮——”一條短信聲在此時顯得有些突兀。
宋瑞成從褲兜中掏出手機，看了看內容：
他眉頭皺了一下，爲了逼他去見相親對象真是不擇手段啊。
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放回去，又重新把目光落在女生身上。
離得近了，才發現她五官精緻，尤其是那雙正注視着自己的眼睛，特別漂亮。
“快拿着。”那人又把手往前遞了遞。
宋瑞成注意到她一開一合的嘴脣，脣色很淡，看上去軟軟的，他眯了眯眼。
他向來隨心所欲，便毫不猶豫地一把扯過她伸出手的手腕。
鹿妤猝不及防地跌進他的懷裏，零錢灑落一地，擡頭質問：“你幹嘛？”
耍流氓嗎？
鹿妤看着眼前的人，雖然長得挺好看的，但怎麼能這樣，越想越氣，揚起手來想打他。
宋瑞成看出她的意圖，精準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細細的，彷彿一用力就會斷。
此刻她又氣又急，在他面前又無可奈何。
再逗逗她，又會是什麼反應？
宋瑞成勾起脣角，俯身在鹿妤耳邊說話：“成年了嗎？”
她聽了徹底羞紅了臉，使勁掙脫了他的手，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腳，瞪着他罵了句“臭流氓”，最後怒氣衝衝地跑開了。
宋瑞成看着她跑進便利店纔回神，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白色球鞋。
她的力氣很小，況且穿的還是平底鞋，他並沒有惱怒。
掉在地上的錢被夜晚的風吹了起來，他沒撿，臉上又恢復了淡漠的表情，彷彿剛剛調戲別人的不是他。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滾哪去了？開個車這麼費勁？”
“大哥，人有三急，不說了，我馬上到了。”對方草草地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一輛騷包的跑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把墨鏡摘下來，衝着宋瑞成揚了揚，“上車。”
宋瑞成坐在副駕駛座上，雙腿曲着，懶懶地靠着椅背，眉頭蹙着。
蕭啓瞄了一眼，知道他有煩心事，想到最近發生的事，便問道：“阿姨聯繫你了？”
宋瑞成“嗯”了一聲。
“她知道你在哪了嗎？”蕭啓有些擔心宋瑞成他媽，也就是曹瀾蕙女士追過來。
宋瑞成想起那條短信，瞭解她媽的個性，“目前還沒有，但早晚知道。”
“那你現在什麼打算？一直待在c區也不是個辦法。”
蕭啓見他沉默，開玩笑道:“要不你就從了你媽，去見見那些大小姐唄，你媽安排的人鐵定漂亮。”
宋瑞成斜了一眼他，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揶揄，淡淡地說：“明天就回去。”
蕭啓驚得踩了剎車，停在了半路上，好在這個點路上沒車。
“不是吧，我開玩笑的。”
宋瑞成平靜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
蕭啓一下子臉就垮了，“你這麼快就屈服了？好歹堅持到開學吧？”
“……”
“好吧，不過也好，從小到大還沒看過你親近女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性冷淡呢，你說是吧？”
“……”
宋瑞成根本不想回答他，聽得一臉陰沉，要不是看在兩人是死黨的份上，早就一拳揍上去了，“你是不是閒得慌啊？要不約一架？”
蕭啓一聽就慫了，還記得上次兩人在拳擊館“切磋”，自己慘不忍睹那樣，現在想起來，還止不住顫抖了一下，“這就不了吧，我回去也很忙的。”
“那還不快點開車？”
蕭啓立刻發動了車子，好像背後有頭狼追着似的。
宋瑞成看着c區的夜景，只有零星的燈火，他冷不丁回想起剛剛碰到的女生，那眸子，亮晶晶的，聲音也柔柔的，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居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也許是被逼得緊了，骨子裏不想聽從老媽的安排而做出的無聲反抗。
一想到明天就要見到老媽，真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