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楊不問林未遲要把自己帶到哪裏去，只是安靜的走着。
他們穿過一處又一處的商鋪，在早上剛亮開的街上聽着一聲又一聲店家拉開卷簾門的聲音。
最後林未遲在一處小區樓下看到一輛摩托車。
摩托車通體都是黑色，只有排氣筒附近貼着幾道象徵火焰的標誌。
“你猜陳向濤知道了會不會殺了我倆”林未遲笑了笑，嘴裏說着，腳步卻一刻也不停地去開小區樓道口的小鐵門。
本來她只有一把俱樂部的鑰匙的，可是昨天陳向濤喝醉了，不知道怎麼就把這一串鑰匙給她了。
正好，倆逃課人員突然想去兜兜風。
“給。”林未遲把一個頭盔交到齊楊的手裏。
齊楊看了看麻利蹬上摩托車的林未遲，抱着頭盔的手情不自禁的收了收。
臉上裹了一層刀風，在心裏想着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小哥哥，”林未遲戴上了頭盔，扭臉說話聲音悶悶的，“別發呆，咱們要走了。”
齊楊也不想管了，戴上頭盔就抱住林未遲。
林未遲，這樣一個精心打扮被叫女神也不爲過的女生，偏偏要束上馬尾，做出的事情全帶着男孩子的豪邁。
齊楊透過透明的鏡子看套在林未遲腦袋上圓圓的頭盔，突然揚起了嘴角。
在身邊風景飛速往後拉扯的同時，他又想起了心裏老師的問題。
真的害怕嗎
害怕，但是那時候身邊還有一個人。
他想到那天他失去意識的時候看見了林未遲慌張的臉，皺着眉就要伸手拉自己的樣子。
那個瞬間他居然想要立馬撐起身子去安慰林未遲。
“別怕。”他想對林未遲這麼說。
“怕什麼”林未遲居然聽見了他低聲說出的兩個字，雖然在風裏顯得很模糊。
齊楊像是還在做夢一樣。
怕什麼呢他在心裏想着。
想着想着他突然覺得天氣不行，溼溼噠噠昏昏沉沉的讓他在一身潮氣裏很不舒服，不只是精神有點恍惚，還有一點怎麼也睡不醒的倦氣。
他想他可能還是有點想念那個燥熱到汗溼浹背的夏季了。
乾燥、熱氣騰騰、光亮。
...
下午體育課的時候楚程坐在一邊抱着籃球發神，姚智叫了他好幾次都不見楚程回神。
“你今天怎麼了都快一天了，怎麼感覺魂不守舍的”天氣還是冷慘慘的，沒勁兒，姚智喝着水也不想打了，跟着楚程坐在一邊的石頭臺階上。
楚程嘆了口氣，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在膝蓋上搓了搓，姚智定睛一看都驚了，跳開了兩三步的距離。
“我靠，楚程你還是個人嗎”楚程聽見姚智的咒罵一點也不意外，微微眯了眯眼睛還從自己的另一個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支筆。
暫時沒有要理會姚智的意思。
“瘋了。”姚智覺得在他身邊坐着還不如去打籃球，罵罵咧咧的就奔向了籃球場。
楚程排解不穩定思緒的方法就三個，跑步滑滑板和刷題，而今天，他感覺自己刷不了題了。
他拿筆尾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邊戳邊皺着眉看着球場上打球的人想着事情。
不會前一天林未遲還認認真真地去找英語老師問問題呢。
想到這裏楚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齊楊是什麼個情況
齊楊不是每天都準時準點的上課麼
關鍵是他倆沒來還沒人覺得奇怪
就算是老陸看見他身後的空位，也只是愣了一下。
他到來這裏齊楊也就一次遲到，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但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臉投身做題。
他又想到了第一次見着齊楊，冷淡的眸子和冷漠的表情。
楚程不想再想了，皺了皺眉，一直到下一節課上課他都沒有回教室。
也許是來這裏久了，楚程覺得這樣自己的還很好，無論是以前的經歷還是現在所處環境的原因，他都覺得比齊楊他們好很多。
他甚至都不會太受影響，但是今天好像是個例外了。
莫一笑和林未遲的事情夠讓他覺得心緒難平了，那齊楊呢他能感覺到齊楊身上的倔強和冷傲絕不是一日就促成的，也不是打從生下來就是這樣的。
不然他面對林未遲的時候眼神不可能是柔軟的。
開始下雨了，毛毛雨。
伴着最後一節課的灰暗天氣，有點淒涼的味道。
他吸了吸鼻子，看見面前有個女生在對他在笑。
這個場面看起來完全不是熟人見面打招呼了，那個女生還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在綿綿細雨和風裏有點兒詭異。
他不認識這個女生。
他想着這個女生什麼時候見過，卻在聽到聲響的時候腳步一沉。
像是被雨水打溼的泥土黏住了腳後就變得粘膩得緊了。
楚程的瞳孔猛地縮緊，怔怔地看着那個對他笑的女生走開。
這裏接近初中生的區域，臨近後山的報廢倉庫，也不知道以前是拿來幹什麼的，門從外面鎖着的，周圍有菸頭還有一些垃圾。
楚程聽見了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悶悶的撞擊聲，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感覺雨下大了，楚程唯一升起來的一點溫度被澆滅了，他摸了摸臉頰，真正澆滅他身上溫度的還有隔絕在牆壁後面若有若無的聲音。
男聲彷彿在問，女聲彷彿在回答。
問什麼答什麼，統統聽不清楚。
唯一讓楚程被澆得透心涼的，是那聲音，很清楚明白是莫一笑的。
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他試圖轉頭看林未遲的臉的下午，莫一笑和一個體育老師有說有笑的。
也就是在那個下午，他知道了莫一笑的生活，也理解透了莫友義在家裏癱着的咒罵聲的含義。
而在另一邊，教師樓的一間廁所裏，一個絕望的女生正拿着手機敲着鍵盤。
淚水砸在了屏幕上，順着屏幕流到手機主人的手上。
屏幕上全是她發出去的消息。
我覺得我完了。
一笑你能救救我嗎
你在哪裏
我在教師樓三樓的廁所裏，我現在不敢回教室，她們都在等着我
還有十分鐘就下課了
葉毅辰說他在教師樓等我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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