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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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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年輕的軍官肩並肩站在軍營之外,其餘士卒離他們比較遠,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因此他們纔敢於談論一些有關自己上司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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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口中的校尉,是如今北軍四校尉之一的董輔。北軍四校尉發動兵變,將朝廷趕出咸陽之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面臨的困境,因此四校尉無人佔據咸陽,而是聚兵於咸陽之外——反正如今的咸陽城並不設防,若是他們想要重新攻佔,不過是一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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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咸陽城之內的,正是曾經短暫返回洛陽的司馬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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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亮以“太師”的身份,行丞相事,勉力維持咸陽城中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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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北軍四校尉形成了默契,共同趕走了天子嬴吉與太尉李非等人,但是雙方之間的聯盟根基相當脆弱,畢竟北軍所效忠的大將軍曹猛與司馬亮不是一路人,故此在趕走天子之後,接下來如何行事,便陷入爭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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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年輕的軍官嘆了口氣道:“還能怎麼說,繼續吵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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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的根本原因,還是未竟全功,讓嬴吉與李非等逃出了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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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嬴吉控制住,挾天子以令諸侯,大夥便可論功行賞,瓜分權力。但嬴吉逃走,爲了獲得大義的名份,他們就必須推出一個能夠與嬴吉對抗的人來。司馬亮矚意於前廢帝嬴祝,而四校尉則覺得嬴祝是被大將軍罷黜的,肯定會清算他們,因此有意在宗室近支中尋找一人。此時大秦餘威尚在,倒沒有誰蠢到自立的地步,但是四校尉之間也有矛盾,因此他們遲遲推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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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那邊沒有消息,敦煌那邊也沒有消息,若真就這樣無事也好。”先問話的那名軍官嘆了口氣,“你說原本好端端的,怎麼就弄成這模樣?”
一秒記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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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死不死,與我等無關,但是李非欲以南軍制北軍,我等晉升之途斷絕,此事不可以忍。”另一位軍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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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兄長好雅興,竟然在此。”他二人正說話間,突然有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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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軍中中級軍官正說話間,身後遠遠傳來了呼聲,他們回頭望了望,看清來人之後,都面露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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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燦,你如何有空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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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來請兩位兄長赴宴。”曾燦笑吟吟地道:“今日一頭老牛不慎扭斷了自己的脖子,小弟只能令人將之烹了炙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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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軍官都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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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律嚴苛,擅殺耕牛爲重罪,他們這些中層軍官也不得無故殺牛,但是秦律之中又留了一絲縫隙,比如耕牛受傷病死,可以在稟報相應主官之後宰殺。這曾燦分明是鑽了這個空子,纔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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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與如今大秦混亂有關,行此事無人追究,否則還是要更謹慎一些。
“賢弟有好事還記得我們,多謝多謝,看來今日是有口福了。”一名軍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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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軍官也隨聲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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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其實都明白,曾燦只是找個由頭邀他們在一起相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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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屬於北軍四校尉中典軍校尉董輔的手下,董輔在擊敗馬躍之後,就急匆匆返回咸陽爭權奪利去了,他們這些中下層軍官前途未明,少不得私下密會、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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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們與曾燦還有一個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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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曾燦的軍營之中,果然酒宴已經布好,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外三位已經在等着了。典軍校尉治下十二營,倒有六位營正都呆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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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相互看了看,然後便心中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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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人的共同點,都是出自稷下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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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請諸位兄長來,是想問諸位兄長有何打算。”酒過一巡之後,曾燦放下杯子,誠懇地道:“小弟只是軍中晚輩,這些年來仰賴諸位兄長,這才得至營正之職,但此次北軍之變,小弟心中甚爲惶恐,何去何從,不知諸兄是否胸有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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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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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如何何去何從的,我們既然已經走上此路,那便身不由己了。”一人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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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我們不過區區營正,僅是北軍,便有四十八個營,一切都是上頭大人物們謀劃,我們不過聽命行事罷了,能有何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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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七嘴八舌,所說都不過是聽命行事,曾燦也明白,他們不可能將心裏話說出來,哪怕真有什麼謀劃,也會暗暗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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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不是真想聽這些人的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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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見曾燦一直不開口,有一位心中明白的,在衆人安靜之時道:“曾賢弟,你有什麼打算,說給我們聽聽,也給我們指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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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很清楚,今日曾燦起頭邀請他們,只怕是有所打算,故此也願意聽上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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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曾燦雖然年輕,但在北軍之中升職卻升得很快,短短几年間,便到了營正一職,與他們這些在軍中拼了十年左右的人都相當了。這一來是曾燦確實有才,畢竟是兵家傳承之人,但另一方面,也和曾燦背後有人支持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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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燦放下酒杯,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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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些時日,諸位兄長都有不少人找吧?”曾燦第一句話,便讓衆人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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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夥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們雖然隸屬於典軍校尉董輔,但這只是因爲當初朝廷的安排,他們與董輔之間,恩義並不重。所以董輔回咸陽沒有帶他們,而只帶了自己最親信的四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