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樂歌 >第五百四十五章 物是人非
    那太一自然就是龍兒,他這一路上從幽州南下,渡過了此生最爲風光的一段時間。

    雖然如今在太平城,他已是高高在上,無人敢違逆的存在,但太平城上下苦捱過了寒冬,然後又發愁如何度過春荒,他就是想享受下人生,都沒那個條件。

    但從鎮北關南下後,就是另一番光景了。那位裴閥的執事爲他安排了豪華的馬車,一路上,數百名鐵騎在前開路,十幾輛滿載各種奢侈用度的馬車緊緊跟隨。每到一處落腳歇息時,便有百味珍饈、瓊漿玉液任其享受,還有美貌可人的侍女無微不至的服侍,讓他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

    這讓在太平城過慣苦哈哈日子的龍兒,滿足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永遠都到不了洛都城纔好。

    但裴禦寇還肩負着保護他和玉璽的重任,哪敢在路上耽擱?也就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便抵達了洛都城下。

    看到洛都城那高大巍峨的城牆,龍兒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仇人還在城內作威作福,終於緊繃起了鬆弛的心絃,依依不捨的脫下了華貴柔軟的絲綢衣衫,換上太平道的麻布粗袍,木釵芒鞋。

    進城之後,他向裴禦寇提出,想先在洛都城中轉一圈,再去裴坊見裴都。來到洛都城也就沒什麼危險了,裴禦寇自然不會拂了這土包子的意,陪着他乘車在洛都城的大街小巷轉悠起來。

    “這是銅駝大街。”

    裴禦寇指着窗外一條西傍洛河,桃柳成行,高樓瓦屋的寬闊大街介紹道:“現在是一年裏最美的光景,桃花點點,蝴蝶翩翩,鶯鳴煙柳,燕剪碧浪,美不勝收。但太一一定要傍晚時再來看一次,到時候家家炊煙裊裊上升,猶如濛濛煙雨,紛紛揚揚,便是大名鼎鼎的洛都八景之一的‘銅駝暮雨’。”

    龍兒看着窗外紅綠相間的美景,聽着裴禦寇如數家珍的介紹,目瞪口呆之餘,卻又暗暗沮喪道:‘這些風景我竟然完全不記得了,跟個外地人有什麼區別?’

    他原本的打算自然是衣錦還鄉當故地重遊,誰知離開洛都時實在太過年幼,對京城的大街小巷毫無記憶,完全像個異鄉人初來乍到一般,心裏哪還有什麼好滋味可言?

    想到這,龍兒不禁興趣缺缺,車窗外的美景再也無法吸引他的目光。

    “去趟敬信坊便回吧。”

    “哦?”裴禦寇聞言一愣,奇怪問道:“太一在陸閥還有熟人?”

    “呵呵......”龍兒不知從何提起,便打了個哈哈道:“我想瞧瞧陸大公子到底何方神聖,居然能讓本教聖女動了凡心?”

    “哈哈,你說得是這事兒。”裴禦寇恍然笑道:“確實,那場婚禮之後,京里人都說陸大公子是絕世美男,貴教的聖女連命都不顧,也要替人和他拜堂呢。”

    “哼!”龍兒卻神色一冷,略有些僵硬的麪皮上滿是憎恨道:“他居然敢打聖女的主意,我要他生不如死!”

    裴禦寇這一路上,已經習慣了龍兒的喜怒無常。見狀心中瞭然道:‘原來這土包子喜歡蘇盈袖。’

    雖然裴禦寇也不喜歡陸雲,可心裏還是說了句公道話道:‘不過我要是蘇盈袖,選一百遍也是陸雲,而不會選這個土包子的。’<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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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裴禦寇也只是腹誹幾句,面上還要奉承龍兒少年英雄、蓋世無雙,再把陸雲貶得一無是處,說什麼‘螢火之光安能與皓月爭輝’之類。

    一路拍着馬屁,裴禦寇帶着龍兒來到了敬信坊。他記得進門頭一家就是陸信府上,誰知放眼看去,卻見府上大門緊鎖,門前的牌匾楹聯業已摘走。

    “打聽一下,發生什麼事了?”裴禦寇看一眼車外的長隨。

    那長隨趕忙去尋了個陸閥的族人,不一會兒便問明情況回來稟報道:“沒發生什麼事,不過是他們一家搬倒陸坊閥主院居住了。”

    “原來如此......”裴禦寇瞭然的點點頭,陸信去年除夕就任閥主,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月,搬去閥主院也是合情合理的。

    誰知,這個平平常常的消息,卻讓馬車內的龍兒幾乎要失控了。

    “好,好得很,這父子倆都好得很......”龍兒咬牙切齒的瞪着那緊閉的大門,整個人都要被熊熊的妒火燒化了一般。

    ‘這一切本該都是我的,我才應該是陸閥的閥主之子,半步先天的徒弟!’

    ‘你們在這裏享受人間極樂,我卻遭受烈火焚身之苦,重新植皮之痛!就是下油鍋、上刀山,也及不上那蝕骨銷魂的痛苦之萬一!’

    ‘我在太平城抱冰臥雪,孤苦無依,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蒸蒸日上!還有沒有天理可言?!’

    ‘天理不存,我要自己奪回失去的一切,讓你們這些害我一生的罪人,全都下地獄去吧!’

    龍兒面目猙獰,雙手將車欄握得咯吱作響,讓裴禦寇不由擔心起,馬車的頂棚會被他弄塌下來。

    裴禦寇不知龍兒又發了什麼瘋,趕忙讓人將馬車駛出了敬信坊。

    “陸坊是陸閥的宗族要地,咱們不能隨便進去閒逛,還是先去裴坊見過本閥閥主吧......”

    。

    裴坊,鐵血堂。

    祠堂外裴閥武士戒備森嚴,甚至觸動了裴御仇這位天階大宗師,來防止有外人窺探祠堂內發生的事情。

    祠堂中一片肅穆,裴閥新任閥主裴都獨坐上位,前任閥主裴邱坐在他左手邊。一身布衣道袍的龍兒,與裴邱東西昭穆而坐。除這三人外,鐵血堂中便再無一個人影了......

    此刻龍兒已經恢復了理智。他可承受過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自然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堅忍。方纔受到的刺激,只會讓他愈加堅定自己的信念,毫不動搖的執行自己的計劃而已。

    裴都看着龍兒,淡淡一笑道:“一別數月,太一風采依舊,路上辛苦了。”

    “無妨。”龍兒看着坐在閥主位子上的裴都,嘶聲道:“還沒恭喜大帥榮登貴閥閥主之位呢,就讓本座以此物爲賀吧。”

    說着,他將隨身攜帶的那個檀木匣,先擱在自己面前,然後輕輕推向裴都。

    裴都瞥一眼那木匣,伸手一運功,便要將其吸入掌中。

    “且慢!”龍兒目光一凜,伸手按住了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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