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看到黑子帶着小弟來撐場面,那叫一個熱情。
“黑子,夠意思今天的事兒不管處理得怎麼樣,明天我安排,咱們好好喝一頓”
“呂少,您發話就行,客氣都省省”
“得,靠您嘞”
帶着一行人往回走,呂亦晨心裏仍舊不託底,很想叮囑一句:“待會都別吭聲,我來處理。我罵誰,你們才能跟着罵。我憋着,你們別亂動”
但是左思右想,好像太示弱,太丟份兒,就憋住沒說。
沒多久,抓着亂七八糟的繳費單子,以及六個螃蟹似的小弟,回到手術室門前走廊。
剛纔好凶的那位護士大姐,正在和汪言聊天,笑咪咪的特別和善。
“底下是草坪嘛,問題不大,四五處骨折骨裂,臉上兩處擦傷,看着嚇人,其實沒有生命危險”
“臉上的擦傷嚴重麼”汪言心裏一動。
“不嚴重。”護士大姐搖搖頭,口風一轉,“不過肯定會留疤。”
“那就好。”
富貴哥很滿意。
護士大姐顯然是誤會了,叮囑道:“不嚴重也不要大意,以後要注意他的情緒,多幫忙排解,年紀輕輕的就想不開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我的坎。
不跳,真就過不去。
汪言淺淺的笑,眼睛裏似有火花。
然後微微側頭,掃一眼正氣勢洶洶走來的呂亦晨。
呂亦晨抿着嘴冷着臉,把收據小票什麼的遞給護士大姐。
“好好等着,不要鬧事”
護士大姐翻着白眼呵斥一聲,轉身回到手術室。
外人一撤,走廊裏的氣氛突然有些凝滯。
對面七個人,汪言就自己,卻一點都不虛。
自顧自的坐下,看一眼呂亦晨,指指對面的椅子。
“呂少坐。”
說話間,身體往椅背上一靠,重新翹起二郎腿,一派從容。
並非是盲目自信。
黃旭的原話是:“丫就是一個家裏在北七家賣建材的土鱉。”
汪言剛纔查了一下北七家建材市場,心裏已然有底。
土鱉不至於,但是實力嘛就那麼回事吧。
一對七的汪言淡然恬靜,七對一的呂亦晨,心裏卻有些發緊。
槓上陳宇航,呂大少不怕。
彼此知根知底,我知道你的深淺,你知道我的長短。
哪怕打到頭破血流都沒事,因爲雙方都清楚,事情鬧不大,底線明明白白的在那擱着。
最多就挨頓打唄
再說又未必會輸。
然而,槓上一個一言不合就逼人跳樓的主,呂亦晨就沒法那麼淡定了。
帝都富二代吹起來多牛多牛,認識誰誰誰,見過某某某,其實遊戲的核心規則跟任何一個城市都相同
第一,拿錢說話。
第二,命就一條。
世界始終是那個世界,過度神話或者過度貶低某個城市、某個羣體,都不可取。
呂亦晨在帝都土生土長23年,深知本地人難纏但只是噁心人,外地人好打交道但是不守規矩。
未知最可怕。
呂亦晨現在是既不知道汪言有多少錢,又沒法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那麼兇,所以很麻。
然而不管怎麼緊怎麼麻,早晚都得面對,沒得躲。<a>
呂少只好撐着架子,大馬金刀的往長椅上一坐。
面對面坐好,兩個人才第一次真正打上交道。
呂亦晨是個有點小帥、看起來又有點小陰的人,眼睛不大,總是眯着,藏在黑框眼鏡後面,轉得很快。
“汪少是吧您夠狂拿錢把我兄弟砸下樓,現在小可就在你身後的手術室裏躺着醫藥費您給了,事兒,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個說法”
上來就先發制人,語氣很激烈。
如果面前有張桌子,估計呂亦晨已經拍上去了。
就是這麼猛
其實呂大少是早就打定主意要退步的,但是,不可能一句話不說就直接投降,丟不起那人。
爺們行走江湖,不就是活一張臉皮麼
談判擺事兒嘛,得先把架子支起來。
然後,一條一條的拉事實、列道理,叫板拔份兒。
最後,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呂亦晨覺得自己的應對沒毛病,很帥,很有範兒。
結果
富貴哥上來就踹架子。
“對,我就是有錢。你有意見”
那語氣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把呂亦晨和黑子一夥全弄懵了。
哥們,我現在揮揮手,你就會被錘成餃子餡
呂亦晨陰沉沉問:“汪少,您是不是把帝都當成您家了在我們這兒,您那點兒玩意排不上號”
帝都方言裏,“您”在很多語境中,並不表示尊敬,反而是陰陽怪氣損人的標誌。
汪言聽得懂,但並不動氣。
“我需要排得上號麼只要比你多,能把你踩死,就足夠了。”
簡簡單單的事實陳述,配上一個啞然失笑的表情,差點把呂亦晨氣出內傷。
“喲,真特麼有意思得嘞,您說說,您打算怎麼把我踩死”
“呵呵。”
汪言笑得輕鬆而又輕蔑,搖搖頭,站起身,平整一下衣服上的褶角,轉身欲行。
“和你聊天真是浪費時間。既然你好奇,那就等着看罷。”
汪言之所以坐下來與呂亦晨談,核心原因是想親自觀察一下對方。
性格、爲人、水平、行事風格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現在結論已出,確實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呂亦晨被汪言的作態弄得心裏直打鼓,表面上仍舊繃得住,其實慌得一批。
後來的黑子卻不清楚汪言的“兇威”,心想:爺帶着5個小弟來給呂少撐場子,能讓你丫一個小白臉這麼跳
“草你特麼跟誰倆蹬鼻子上臉呢”
怒罵一句,攔在汪言面前。
5個小弟齊刷刷的頂上來,叉腰的、吊膀子的、捏拳頭的、插褲兜的,一個個吊兒郎當,不懷好意的打量着汪言。
呂亦晨心一橫,冷笑道:“汪少,說句不客氣的話:我擺擺手,今兒您就得撂在這兒”
直到此刻,呂亦晨仍舊打着嚇唬住汪言,然後握手言和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