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船上衆人認爲已經脫險,胡曉山也很快便可以浮出水面的時候,一個大大的漩渦卻又在海面上顯現了出來——
那個暗涌漩渦,“浮”上來了!
此時,船上的衆人全都屏息凝視,死死地盯着大漩渦出現的位置。
那裏,恰恰是胡曉山最後出現的地方……
見狀,兩位船工瞬間皺緊了眉頭。
他們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四周,然後便不約而同地說道:“該死的水龍捲,怎麼把船弄到了這兒!”
說完,兩個人的臉色全都變得極差。
“唉,看那孩子的命吧,錨還是拋晚了。”
“又是一個三年?咋會這麼巧?”
“……”
說完,兩位船工便不再說話,但表情卻是頗有些怪異。
“曉山,你快上來啊!”
“我知道你水性好,你命大!”
“你……你別嚇我啊?”楚楠呆滯地喃喃自語。
此刻,兩位船工已經幫他弄開了身上勒着的魚線。
“重獲自由”的他,卻是半點兒劫後餘生的欣喜都沒有。
就是那個膽子小到和針尖兒一樣的兄弟,卻在狂風暴雨裏毅然跳進海里救他。
而且,還將僅有的一根魚線纏繞在了他的身上!
不然的話,他早就已經淹死在了海里了……
“我特麼腦袋是被驢踢了啊!幹嘛非抱着那條魚不放?!都怪我!都特麼怪我啊!”此時的楚楠眼睛已經通紅,死死地盯着艙外的海面。
說着,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對旁邊的一位同學說道:“胡志堯,快,快幫我去找一根長繩子!”
雖然不知道楚楠要繩子做什麼,但胡志堯還是依言照做。網
這傢伙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來了,他現在說什麼,大家也都會依着他。
很快,繩子找來了。
接過繩子,楚楠立刻便手忙腳亂地往自己的腰上系。
但是,由於太過急切與緊張,他顫抖的雙手甚至已經打不上結……
“孩子,你這是?”一位船工看着楚楠的動作,不由得問道。
“大叔,麻煩您把這根繩子綁在我的腰上,我要下去救曉山。”楚楠哆嗦着手遞過繩頭,一臉懇求地說道。
“不行,那樣太危險了。看剛纔那樣子,你應該不會水吧?即使是要下去,也是我們這些會水的下去。”船工說道。
“可是……”楚楠還要堅持。
“別可是了,你不會水,先拋開危險不說,你也根本不懂得如何在水裏行動。
即使你能看到那個孩子,又能把他救回來嗎?
聽叔的話,你在上面拉繩子吧,我下去看看。”
說着,也不容楚楠反駁,船工便將楚楠手中的繩頭奪了過去,然後飛快地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叮囑了一番,告訴楚楠和另一位船工每隔多久拉他出水一次之後,這位船工稍微猶豫了一下,便一個猛子扎進了海里!
此時,漩渦正凶!
……
自從胡曉山的頭撞到了硬物,劇痛和缺氧讓他瞬間陷入了暈厥。
這是他有生以來遭遇的最大的一場危機,沒有之一。
“汩……汩……汩……”
一陣輕微的水流聲傳來,胡曉山只覺得身體一陣不由自主地搖晃。
“水流這麼輕……這麼說,我已經不在那個漩渦裏了?”有了這個發現之後,胡曉山不由得精神一振!
來不及多想,他立即就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浮上海面。
因爲這片海域被水龍捲和暗涌漩渦“禍害”過,現在的海水應該是極爲混濁的。
所以,胡曉山便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雙腿猛地用力向下一蹬。
可是,他用的力氣不小,但身體並沒有動彈。
而且,腿部的感覺也有些異樣。
“被礁石卡住了?!”又用力蹬了幾下,身體依舊沒能動彈,胡曉山不由得心中大急。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浮上水面換氣,否則的話,他難逃一死!
他畢竟不是魚。
魚被淹死,只是一個段子,但人被淹死,卻無疑會是一個悲劇……
“不對勁兒!我剛剛被漩渦困住挺久的,但是,怎麼絲毫不覺得憋氣?”
他記得很清楚,剛剛在暈厥之前,他已經好一會兒沒換氣。
那時,他其實就已經感覺有些憋氣了。
可是現在,他卻並沒有憋氣的感覺。
“難道剛纔昏迷的時候,我已經換過氣了?”
“不可能啊?陷在漩渦裏,哪有浮上去的可能?”
“還有,剛纔頭好像都被撞裂了,怎麼現在完全感覺不到疼?”胡曉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我不會是……死了吧?靈魂應該不會感覺憋氣,自然也不會有痛感……”想到這裏,胡曉山不由得心頭一緊!
是啊,這麼多詭異的現象結合到一起,也不由得他不往這個最壞的結果上考慮。
要知道,剛剛那種腦殼撞裂、腦漿子都涌出去的感覺,簡直太清晰、太真實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痛啊……痛啊……”
“暈啊……暈啊……”
“搖啊……搖啊……”
“擺啊……擺啊……”
……
就在胡曉山心念電轉的時候,周圍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又很木訥的聲音。
只不過,那種聲音好像是響起在他的腦海裏,而不是用耳朵聽到的。
隨着這些聲音的響起,胡曉山的心頭不由得又是一緊!
再加上身體周圍傳來的一陣陣冰涼的感覺……
“這些聲音……難道是鬼魂?!”
胡曉山的膽子很小,小到一個雷都能把他嚇到牀底下。
他從來不敢聽鬼故事,也不敢看恐怖片,否則的話,一連好幾個晚上都甭想睡覺了,一閉上眼就是那些驚悚的鏡頭。
更不用說那些畫面感極強、讀進去就身臨其境的恐怖小說。
打死他都不會去碰!
膽子小,是他的一個硬傷……
想到這裏,胡曉山再也顧不得海水的渾濁,猛地就要睜開雙眼。
但隨着他的心念一動,讓他更爲緊張的事情發生了!
“我的眼睛?!怎麼睜不開了?!”
水性極好的胡曉山,以前經常在水裏睜開眼睛,雖然海水對眼睛有些刺激,但習慣了其實也沒什麼。
人的眼睛會分泌一層淚膜,只要能克服心理上的恐懼,並且適應一段時間的話,海水裏睜眼其實並不十分困難。
此時此刻,胡曉山感覺眼皮就像不存在一樣,雖然大腦發出睜眼的指令,但這個最簡單、最本能的動作,卻是根本無法做到。
“我靠,這是……”
不過,就在胡曉山還沒來得及緊張的時候,他的視覺突然又“啓動”了。
是的,他並沒有感覺睜開眼皮,卻是已經可以看到東西!
剛纔那些聲音,就讓他有一種不是用耳朵聽到,而是“用心感受”到一樣的感覺。
而現在看到畫面,也和他所習慣的用眼睛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極爲奇妙的感覺,彷彿那些畫面並沒有經過眼球,而是直接呈現在了他的大腦裏一樣。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在看到身邊景象的那一剎那,胡曉山竟然忘了去糾結感官上的變化,而是如遭雷擊一般,木訥地重複着“不是真的”這幾個字。
在他的周圍,因爲剛纔的漩渦破壞,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狼藉!
橫七豎八的珊瑚斷枝、奄奄一息的魚蝦、纏繞着垃圾的廢棄漁網……
但與正常的視覺效果不同是,這些東西全都大了無數倍!
珊瑚的斷枝,應該最多隻有他手指大小的。
但此時,它們卻是像極了一根根巨樹!
一隻最大隻能長到指甲大小的小石黃蝦,竟然和他差不多大?!
不遠處幾條翻了肚皮的小線魚,更是比他大了數倍有餘!
這種魚,他小時候都是養在瓶子裏玩兒的。
驚駭中,胡曉山反觀自己……
“不會吧……我特麼竟然……”
隨着思維的短路,胡曉山“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暈厥!
“我……我這是……變成了一隻珊瑚蟲?!”
“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悠悠醒轉過來的胡曉山看到身邊的景象後,再次喃喃着暈厥過去!
雖然海水還有些混濁,但他卻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他的周圍都一隻只肉嘟嘟的珊瑚蟲,而他自己,也是“紮根”在礁石上,和那些珊瑚蟲一樣,在緩緩的水流中搖擺、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