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孤兒出身,身世甚至比之君弈更加悽慘。她生下來那一年,她的母親因爲生下她之後身子不調而亡。再兩年,她的父親死於馬匪的劫殺。
親戚稀少的她,被被叔父賣到了秦樓小館學藝。當小小的她以爲這一生就這樣殘喘之時,命運又和她開了一個玩笑。
她被暗衛閣的教司選中,帶到了暗衛閣訓練。
說起來,要不是在暗衛閣遇到君弈的話,她早就死了。死在那些猛獸的口中,或是一些可怖的蟲洞裏。
君弈保護了幼小的她,使她順利成爲一名暗衛。
但是,那又能如何。
現在的她,依舊如浮萍一般看不到穩定如山的岸。但到底,她已經不是手無寸鐵的孩子。
只是,受過當年那些命運之苦的她,再也不能做到信任他人。在接觸一個人時,她會下意識地去懷疑他,傷害他,甚至是利用完之後,隨意殺死。
就如同現在的她,正用仿若淬了毒一般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黃幼墨。
黃幼墨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她能感受到空氣中瞬間的冰凍,她那張已經慘不忍睹的臉上突然勾起一抹笑。35xs
在這個幽暗的房間裏,這個笑就如同厲鬼一般。
她在程渡的身後極速寫着什麼,程渡一個字一個字地認,但是卻在感受完之後,很長時間都選擇沉默。
“她寫了什麼?”君弈開口詢問道。
“她說,遲了的話,那殿下就死了。”程渡有些猶豫地開口,清秀稚嫩的臉上似乎染上綠色。
這個阿姐,在這個情況下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大哥那樣暴躁厲害的人物,要是一個大掌下去。阿姐這殘存的氣怕是就是被斷了。
真的是讓人替她着急。
不過,一切和程渡想得並不一樣,君弈並沒有他所想的那樣暴躁易怒。
君弈走到黃幼墨旁邊,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極輕的話。輕到就在旁邊的程渡也沒能聽清楚。
他在說完之後,黃幼墨原本如死魚一般完全不動的身體,突然開始顫動起來。這樣大幅度的動作使她的傷口大量大量地流血。
程渡想要安撫她,但是很快就發現黃幼墨安靜下去。她開始老老實實在程渡身後寫字。
“開關在”程渡驚訝地翻譯道。
大哥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這個阿姐怎麼突然開竅了。
這裏正在緊張地進行着翻譯的遊戲。網另一邊,山頂之上清冷的小屋裏面,老頭正哼着小曲,在烹飪着看上去如同焦炭的東西。
“這玩意,你覺得我會喫?”
卿因嫌棄地在後面,遠遠望着老頭翻炒的東西。
“丫頭啊,這可已經三更天了,再過一段時間天就亮了,你想要餓着,難道還不允許老夫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飽?”老頭也不回頭,只是笑盈盈地說着。
“我也餓啊,只是你捆着我,我沒辦法做東西喫啊。”卿因無奈地說道。
她已經被捆了好幾個時辰,既沒有人來救她,這個奇奇怪怪的白鬍子老頭似乎也完全沒打算把自己放走。
“你說,我家暗衛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不在那個機關城裏。”
卿因見他不回答自己,只能換個問題詢問。
老頭冷笑一聲,然後不屑地轉過身來,把一盤乎乎的東西放在卿因的面前,笑道“他不可能發現,就算髮現了,怕是也要死在那裏。”
“你這是偏見,”卿因偏過頭,不想看到那盤東西,她精緻的臉上全是扭曲的嫌棄,“我家暗衛,那可是武藝超羣的高手。”
“老夫知曉,”老頭倒是也不否認,只是說“他是從暗衛閣出來的人,說起來確實是武藝天才。”
“只是啊,這機關城可不是一個暗衛能夠破解的。”
卿因也只是笑笑不說話,不再申辯什麼。說什麼,都沒有君弈親自來救自己,來的有說服力。
“你都不想要殺我,爲什麼一定要把我捆在這裏。”
過了一會兒,卿因看着那老頭喫着黑乎乎東西的樣子,實在有些看不去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老夫要告訴你一個過來人的人生哲理。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是沒有爲什麼的,比如老夫,做事情單憑開心。”
單憑開心,這樣的話還真是猖狂之極。
在距離這個時代遙遠的未來,那個二十一世紀。這個老頭所說的話確實可以被實現,那時候的許多人可以有夢想,可以隨意地追逐夢想。
可以真正做到單憑開心,人生啊,開心最是重要。
但是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要被束縛。就像卿因,從前要爲自己的命而不得不算計,再後來因爲仇恨而矇蔽雙眼。
現在她要爲了自己肩頭的責任,去放棄所謂的自由。她在乎的那些人,那些事,將會成爲她這一生的束縛。
只是現在的她,甘於被束縛。
“前輩,倒是活得通透。”卿因忍不住讚歎道。有這樣想法,並且可以做到的人,實在是高。
“老夫從前也不是這樣的,”老頭放下碗筷,臉上突然扯出一抹笑,這是這個笑看上去是如此牽強,他頓了頓說道“老夫只是失去了這生所求之人,逼不得已變爲無慾無求。”
卿因擡起頭,看着老頭。
突然看到他眼裏的那種悲哀,讓卿因覺得很是驚奇。
這個老頭身上充滿謎團,卿因和他接觸的幾個小時裏,感受到的都是他的玩世不恭還有那種若有似無的嘲弄。
現在這種真情實感的流露,實在是難得。
老頭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端起碗筷,向着卿因做了個鬼臉,然後哼哼唧唧地走到屋外。
想來應該是洗碗去了。這樣一個世外高人端碗筷洗碗的樣子,還是讓卿因覺得很是驚訝。
她活了這些年,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世外高人。
卿因環顧四周,想要看看這老頭住的地方能夠暴露出來的信息。這個屋子極其清簡,在這裏居住的人一定是性子寡淡的人。
老頭這樣的人,實在很難與這樣的屋子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