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撇撇嘴。
此時已是深夜,遠處丟失哀鳴,來自怪物的或是來自人類的。
天際似乎更黑了些。
大抵是光明即將來臨,故而黑暗在最後一刻顯現出強勁。卿因向下望去,此地到處都是幽光與怪物,深夜的風尤其冰涼,這般看去,突然有種寒冰煉獄的錯覺。
大抵戰爭,都與地獄無異。
“我們要退嗎?”卿因說道。
“不退。”秦淵搖頭,他抱住卿因飛躍底下那些看上去嗷嗷待哺的怪物,他們的身影引來怪物們的注意,爾後怪物們爭相向他們撲來。
大概是他們身上的藥效有了作用,怪物在聞到他們身上的味道之後,開始安靜下來,撲的幅度越來越小,最好哪怕是秦淵路過變異的鳥獸,它們也毫無反應。
一片靜寂。
不過,這只是對他們而言。遠處,鐵甲騎依舊發着撕心裂肺的喊聲。
卿因嘆氣:“我看着他們似乎能和怪物打個平手。”
若只是平手的話。誰知道到時候大軍壓境,這片荒山會不會被直接移成平地。
“這便足夠了,”秦淵道:“這地的作用只是拖住他們。”
唔。
卿因撇撇嘴,這人明明是有什麼瞞着自己。這地方根本拖不住敬王的上萬精兵,這個殺千刀的絕對留有後手,只是不知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我不是不告訴你。”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冷冽。
在這孤寂的夜裏,在這嗤喊怒吼聲中,這聲音宛若魔音一般在卿因的心中久久迴盪。秦淵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
“那你,爲什麼不說?”
卿因想了想,還是決定問道。不是不可說,是不願說嗎?
“我要用的方法,太過血腥,不適合你聽。”
秦淵的嘴抿成一條線,無悲無喜,看上去卻有些酸澀。他是北疆戰神,但凡是戰神,手上沾染的鮮血都是數以千萬計。說到底,還是罪惡之人。
他,貪圖安寧平靜。
可惜,今日,此地,必將是修羅戰場。
卿因無言,她捏着秦淵的衣角,輕聲嘆息。他既然這般說,就不會怕她知道,而是不知如何開口。她的望向遠處有燈火的地方,那裏是鐵甲騎戰鬥的地方。
想來,必定是鮮血伏地。
阿楠有些艱難地跟着秦淵的步伐,道:“我們要去哪裏?”
“去北歸。”秦淵道。
北歸山,與它相鄰不遠的荒山完全不同,它依舊保持着原有的寂靜,卿因迎着風,覺得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剛從戰場上回來,她真的有種隱世的感覺。
卿因點燃自己屋子前面的燈籠,然後提着紅燈籠走進屋子裏面。
秦淵與老頭幾人正在商討接下去的策略。
她倒是突然空了下來,阿楠跟在她後頭,也是一言不發。除卻有疲累的原因,也是因爲兩人心中各有煩惱。卿因纔剛踏進屋子,一個身影就緊趕着走了出來。
緗寧一把擁住自己殿下,緊張道:“殿下,你可總算是回來了,奴聽見那荒山上遠遠傳來的哀嚎聲,驚嚇得完全無法閉眼。”
話是這樣說,但今日之戰,他們才知道敬王竟然連鐵甲騎都掌握於手,他的手中究竟還捏着多少砝碼。
“我今日在敬王那,見到了一個人。”
她們三人安靜下來後,幽暗的燭火之中,阿楠突然開口道。
卿因擡頭,看向阿楠,見她有些猶豫,便道:“說罷,在我面前沒有什麼可以猶豫的。”
“是一個女殺手,出身暗衛閣,我看到了她身上的印記,與你那暗衛一模一樣,她應該是君弈的舊人瓊微罷。”
瓊微?她什麼時候下山去的,卿因驚覺,她轉過頭看緗寧,後者向她搖搖頭。
“奴不知,那位姑娘只在北歸山上出現過一次。”緗寧回想了片刻,爾後道。
瓊微,難道不是一直跟着君弈嗎?卿因這幾日除了苦練紫玉竹簫,就是在發放糧食,根本無暇去管其餘的事。她完全不知瓊微是何時離開的北歸山。
那日,她回到北歸山時,明明還看到瓊微策馬走在君弈旁的。
爲何,她明明覺得瓊微的心已經明顯偏向他們。
阿楠看着卿因逐漸沉重的臉色,突然道:“她知道多少,會不會把這裏的計謀說出去?”
卿因搖搖頭:“沒多少,細節佈置只有我們核心幾人知道而已,君弈他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的。我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重回敬王身邊。”
敬王,真的會原諒她如此之久的失聯嗎?
“對了,阿楠,”卿因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可知道有關於食骨的事嗎?我雖聽說過它的存在,卻對它的所知甚少,還是得問問你這個百曉生。”
阿楠聽到百曉生的稱呼,臉上露出一個笑來,她看着卿因道:“食骨,倒是一個神祕組織。根據我掌握來看,她與宮廷有關。”
宮廷?
這殺人不眨眼,滿地鮮血腥臭的組織,真正的掌握人難道是在深宮後院裏?卿因蹙眉,她所接觸的那些人裏,誰會擁有這般恐怖的存在。
“所謂食骨,只是一個音化而已,食骨食骨,真正的意思是失孤,她們都是失去家人的孤兒組成,由於主人爲女子,故而收留的殺手也多爲女子。”
卿因點點頭,阿楠所說的這些她其實是知曉的。
“不過,”阿楠的語氣開始變得嚴肅起來,她道:“這個組織,有一個最爲特殊的點,它從來不參與政鬥,它建立於兩百多年前,一直延續到今日。”
“它已經破戒了,”卿因搖頭:“它派善梧來殺杜瀟,甚至要殺我,我完全不懂它真正的意圖。但是,我實在不敢相信它不參與政局。”
阿楠點頭:“我已經聽聞立姜山之事,就此事而言,食骨確實已經踏界。要曉得,就是因爲她們獨立於俗世,始終作爲一個僱傭的殺手組織,才能這麼長時間存於世間。”
這究竟是爲何?
卿因的腦子裏面混沌一片,她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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