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奶嬤嬤慈祥笑道。
卿因在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密林深處,並不能望到那裏的情況,只能看到依舊在翻騰的孤鳥們。
鳥啼聲在密林之中久久迴盪,恆久不息。
她轉身離去。
密林深處,一顆高樹的樹枝之上,一雙瀲灩若含光的桃花眸正遠遠望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看到她遠去的身影。
“主子。”
樹下傳來一聲急迫。顧一站在樹下,看着他宛如一塊石頭般站着的主子,心中滿是無奈,若不是聽到了安華殿下的簫聲,他還真是找不到突然消失的主子。
“回去罷。”秦淵轉身,輕點樹枝,快速離去。
顧一轉身,看了一眼燈火闌珊的兵營,終究是微嘆氣。誰能想到這樣戰場之下,一方主帥會偷溜到敵方的兵營之中。
他真是不敢細想,那般謹慎冷靜的主子,會做出這樣冒險之事。
卿因看着漫天的繁星,覺得自己心頭思緒終於平息了些。她慢悠悠地踏行在兵營之中,覺得很是愜意。
真是想不到,她處於這些的境地中,竟是莫名的平靜。
這時候,四處的訓練已經停息,萬籟俱寂。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諾大的兵營,會有如此寧靜的時刻。她停下腳步,坐在一堆亂石之上。
方纔那些煮肉湯喝的兵士已經不見了,只有一些巡夜兵還在巡邏。他們基本上無視卿因的存在,只是四方遊走,沒有人能與卿因搭句話。
她只好坐在那石堆上,聽着周圍的蟲鳴聲。
直到微弱的耳語聲傳到她的耳朵裏,卿因纔算來了些興致。那聲音大概來自於她身後的營帳。
她轉頭,很是惡劣地將耳朵貼了上去。卿因承認這樣很無素質,不過她作爲一個“細作”呆在敵軍的兵營裏,還需要什麼禮義廉恥。
“據劉將軍的手下說,王爺啊,是看到了平樂郡主,這才非要糾結在此處”
“又是平樂那賤蹄子——”
一聲尖銳,爾後是連聲的咳嗽,再之後就是“噼裏啪啦”的瓷器落地聲,伴隨着的是年老嬤嬤的勸阻與婢女的驚呼。
卿因聽得津津有味。
年老嬤嬤的聲音再次傳來“王妃,您不要氣壞了身子,您這病需要靜養!”
“養養養,有什麼用!再如何,夫君他也不願來看我一眼。”
卿因挑眉,看來這個營帳住的就是敬王妃了。
傳說,敬王夫婦十分恩愛,舉案齊眉。敬王丰神俊朗,王妃蕙質蘭心。哪怕王妃身體不康,生育困難,敬王依舊不離不棄,只認她一人。
照卿因今日聽到的來看,事實並不是如此。至少,這敬王妃可沒有半點蕙質蘭心的意思,簡直就是一個隱藏的潑婦。
卿因輕輕挪到營帳的後頭,湊到窗戶附近,往裏頭望。還未等她靠近那窗戶,一陣異常濃重的中藥味飄散出來,鋪在她的臉上,引得她差點咳出聲來。
自己從未見過的伯母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營帳之中,那個穿着金絲玉衣的女子依舊在砸着瓷器,卿因看着她猙獰的表情,一怔,急忙轉過頭來。這樣凶煞的表情,倒是與敬王很是相稱。
卿因暗暗看着她的長相,見她生得與辛昀很是相像。
倒是可以證明她是辛昀的親孃,不過這樣暴躁的性情實在是慎人的緊。怪不得她口中,敬王從不願來她這處。若她是敬王,自然也不願來這裏討罵。
卿因搖搖頭,看着裏頭完全沒有平靜下來的趨勢,她轉過頭朝着自己的營帳走去。
敬王這人,面向外界所營造出來的形象還真是虛假的很。一個家庭極其不睦的人,硬是被他僞造出和美的假象。
他們孟家人,有一條都極其相像,那便是虛僞。
卿因回到自己的營帳中,見臥榻之上已經擺上了棉被,她走上前,摟着那柔軟的被窩,頓時心情大好。無論明日的情況如何,至少今日她可以享受一場久違的安眠。
她縮進被窩之中,將自己重重捲住,看着營帳中飄閃的燭火,突然勾脣一笑。
終究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日,她醒來的時候,聽到一陣溫柔的喚聲。她睜開眼來,見到緗寧正站在她面前,擔憂地看着自己。
她驟然坐起身來,驚奇地看着面前的人,驚呼“緗寧?!”
“殿下”緗寧苦笑道。
卿因上下打量着自家小緗寧的情況,她的腳上帶着腳鐐,但是除此之外倒是毫髮無傷,她鬆了一口氣,道“你怎樣,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沒有,”緗寧搖搖頭,道“奴自從來到這兵營,就一直被鎖在一處,只見過一個老嬤嬤,她會來給奴送點飯。”
“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來的嗎?”卿因起身,邊梳洗,邊與緗寧說道。
緗寧點點頭,又改爲搖搖頭,道“準確的說,奴只記得奴是怎麼來的了。那日我早晨醒來,看見屋裏空無一人,只是物件紛亂,還有斷了的繩索在地上”
卿因疑惑地看她,心中頓時不少計較。
“再之後,奴在屋裏屋外找了許久殿下,”緗寧無奈地搖搖頭,目光悠長,似乎在回憶那天之事,“等到奴反應過來殿下可能是被抓走的時候,就想下山去告知秦王殿下,可是,下山途中,就被人打暈了。”
照緗寧這般說,顯然是有人二次上山再去抓了她。
卿因蹙眉,想要知道立姜的祕密,只需要擒獲自己便是,何必在放過緗寧一馬之後,又多此一舉再次上山去抓她。
簡直莫名其妙沒個合理解釋。
難道,是瓊微?是她,太過憎恨想呢,以至於不惜以身犯險抓捕緗寧。
卿因搖搖頭,覺得現在瞎猜也是枉然,便抓住緗寧的手,認真道“他們既然放你來見我,就說明對我有了一定的信任。自此刻起,你便再也不要離開我的身邊,聽懂了嗎?”